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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秦-分卷阅读27

其余时间,公子要么在看书,要么和张小郎君他们讨论问题,除了偶尔会一起去学宫听人讲学之外日日如此,臣不曾见公子和谁格外亲近。”
  每日给嬴政记录扶苏起居不止一人,他们相互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所写的内容虽然角度有所不同,但大体上是对得上的。
  经常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嬴政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那位“仙人”在现实里并不存在。
  听蒙毅这么回答,嬴政也并不意外,他再次拿起一张纸轻轻摩挲,终于夸道:“不错,这是有利教化的好东西。”他命人去私库中取来一匣子墨锭,对蒙毅说,“这是有人献上的一种新墨,写起来带着松香,和一般的墨不太一样,你回云阳县时带去给扶苏玩。”
  除了这种松香墨,自然还有不少金银宝玉、骏马肥羊之类的赏赐。
  蒙毅领命而去。
  蒙毅出城时赶巧碰上蒙恬。
  蒙恬见蒙毅脸色不太对,一路送蒙毅出城,到无人处才问:“你怎么了?”
  蒙毅摇头说:“没什么。”
  哪怕是面对自己的兄长,蒙毅也没有泄露方才的御前问对。
  他只是觉得生在王室,是幸也是不幸。
  幸运的是生来便衣食无忧,想做什么都可以轻松做到。
  不幸的是,王室之中不管父子还是兄弟,永远都不可能像普通百姓家那样相处。
  他在扶苏那么小的时候祖父他们虽然严厉,平日里却还是会对他们疼爱有加。
  可刚才在宫中,蒙毅敏锐地感觉到了嬴政对扶苏的猜疑。
  兴许嬴政只是担心有人会利用扶苏,可这也显露了嬴政性格中多疑的一面。只要嬴政本性不变,他与扶苏就不可能和一对寻常父子那样相互信任、亲密无间。
  也许出生在王室之中,很多东西都注定要成为奢望。
  蒙毅在心里叹息一声,终究没向蒙恬透露自己的愁绪,只对蒙恬说:“哥哥不必再送,我自去便是。”
  蒙恬见蒙毅这么说,也不再多问,勒马停下,目送蒙毅离开。
  蒙毅带着嬴政的赏赐回到别庄,扶苏看了看嬴政赐下的那些好东西,没有一一清点,只叫人放入库中。
  倒是那一匣子松香墨引起了他的兴趣。
  眼下大伙用的墨都是天然墨,品质不一,数量也不多。
  毕竟会写字的人本来就不多,能用得起绢帛、用得起墨更是少得可怜,需求不算太大。
  若是将来普及纸张,需要墨的人就多了,光靠天然墨可能不太够用,书写起来可能也不那么流畅。
  扶苏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本来想等年底宰了猪再考虑琢磨一下油烟墨制法。
  若是家家户户都养猪,猪油肯定会成为家中常备之物。往后读书人夜里苦读肯定要点灯,油烟墨最简单、最便捷的制法便是将碗倒悬在油灯上方,不管用的是什么灯油,时间久了碗里都会有一层油烟凝成的乌墨。
  自己用的话,制墨过程中的许多复杂工序其实可以省略,只要能用就成了。
  这样一来,哪怕是穷人买不起外面的墨,也能在家里自己制出比较原始的油烟墨。
  没想到父皇看到纸,也马上想到了墨上。
  松烟也是很适合制墨的东西,制出来的松烟墨天然带着淡淡松香,应该很受文人雅士欢迎。
  这两种墨扶苏正巧都见过,油烟墨的制法他知晓,松烟墨的制法他也了解过。不过既然已经有人向嬴政献上这种墨,朝廷肯定已经掌握了它的制作方法,扶苏也就不打算琢磨这事了。
  天下能人无数,本就不需要他事事操心。
  扶苏抱着墨匣,两眼亮亮地朝蒙毅道谢:“辛苦毅叔跑这一趟了。”
  蒙毅见他对嬴政赏赐的一匣子墨锭那么喜欢,心中莫名微酸。
  嬴政赏的东西不少,扶苏却一下子注意到嬴政亲自交待的这个墨匣,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他们父子之间足够了解彼此。
  蒙毅顿了顿,说道:“这是大王亲自给你挑的。”
  扶苏由衷夸道:“父王一向思虑深远,想来是听说有造纸之法就想到以后可能会耗掉许多墨,特地早早命人去寻找制墨之法。”
  哪怕重活一世,扶苏还是觉得他的父皇是个高瞻远瞩的人。若非如此,他父皇怎么可能成为这个群雄并起的战乱时代的终结者?
  听着扶苏话中不自觉带出的景慕,蒙毅忍不住抬手揉揉他脑袋。
  既然已经送了一批纸到咸阳,扶苏也没什么事可忙了。他已与张良约好以三天为期各自画出《八骏图》,当即不多耽搁,和张良一样闭门作画去。
  不知不觉三天过去。
  这日一早,天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作者有话要说:
  尉缭:我看懂了!公子在下好大一盘棋!
  扶苏:?


第18章 分别
  一大早,扶苏听着雨醒来,舒展一下筋骨才到三人平时雨天练剑的地方。
  张良和李由早到了,正拔出剑在那里比划。经过半年的切磋和较劲,两个人的剑法都大有提升,扶苏看了一会,叫人把自己的琴搬出来,和着雨声给他们弹琴助兴。
  雨声淅沥,琴声淙淙。
  两人听见琴声,都没停下,只是出剑比刚才和缓了些,不像在撕斗,倒像在舞剑。
  一曲罢,张良与李由停了下来。
  张良把剑交给从人,对扶苏说:“换一下。”
  扶苏把琴让给张良,拔出了自己的剑。
  张良弹的琴曲激越高昂,仿佛把屋外的雨都带急了,原本小小的雨珠成了豆粒大小,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屋檐。
  扶苏与李由对练,两个人的年纪差摆在那里,使的剑法自然有些跟不上张良的曲子。李由全程都收敛着出招当陪练,扶苏也没着急,稳稳当当地和李由比划着。
  许是因为突然来了一场雨,一会可能没法出去,三个人轮流弹琴兼练剑的时间比平日里要长些。
  到谁都懒得动指头了,扶苏才表示该停了。
  云阳县早已入秋,有雨其实挺寻常,不过这场雨来得又急又突然,这才叫人感到不太习惯。
  扶苏和张良一起坐到檐下一起看雨,只见雨势又从大转小,把整个庭院变得朦朦胧胧。
  “我的《八骏图》画好了。”张良与扶苏坐了一会,突然开了口。
  “我的也画好了。”扶苏应道。
  张良又叫人把琴抱了出来,对扶苏说:“画《八骏图》的时候,我忽然有了灵感,写了首《奔马曲》。”
  张良坐下弹琴。
  琴音自他手底倾泻而出。
  曲首平静之中逐渐有了喧嚣之意,宛如青青草原之上有马群由远而近地奔来;到曲中孤峰突起,宛如万马奔腾;转到曲末,天地倏然一静,宛如万马齐喑。
  这曲子乍一听像是在描述马群的来去,细品之下,又像是在讲述人间的兴衰起落。
  扶苏夸道:“好曲子。”
  “听会了吗?”张良转头看扶苏。
  他气质清隽,相貌俊秀,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实则剑法卓绝,更重要的是他临危不乱、遇事不慌,行事又洒脱坦然。
  和这样一个人相处过后,很难不喜欢他。
  巧的是,扶苏也有着相仿的特质。
  在云阳县住了小半年,张良时常在想,要是他家不是五世相韩,扶苏不是秦王之子,他们兴许会成为世间最要好的朋友,因为他们能了解彼此所有的想法,能与彼此分享所有的感悟与乐趣。
  只可惜人不可能选择自己如何出生。
  即便如此,张良也觉得他们应该已经算是朋友。
  如果他不当扶苏是朋友,他会选择找机会杀了扶苏,绝不让敌国多一个明显有明君资质的未来储君;而扶苏,应该也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因为半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们了解彼此了。
  张良注视着扶苏。
  扶苏没有直接回答张良的问题,而是叫人把自己的琴也搬出来。
  他轻轻抬手,试着把张良的《奔马曲》弹了出来,第一遍,他弹得有些磕磕绊绊,弹着弹着,外面下了一早上的雨渐渐停了,四周只余下琤琮琴声。
  在扶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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