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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秦-分卷阅读28

弹第二遍的时候,张良的琴声加了进去,明明是初次合奏,两个人的琴音却奇妙地融合在一起,曲中那一段听着竟真有千军万马之势。
  一曲终了,两个人久久无言。
  兴许是因为已经太了解彼此,所以有些话哪怕没说出口,彼此间也已知道对方的决定。
  张良道:“既然都画好了,我们得把画拿出来好好比比。”
  扶苏没意见,命人去自己书房取画。
  张良自也命人去把自己的画取了来。
  两幅画并排在书案上摊开。
  张良画的是八匹高大的骏马,它们形态各异,动作不一,但都栩栩如生,瞧着像是要从画中跑出来一样。
  很难想象这样一幅画,竟然是张良在短短三日内画出来的,在这期间他甚至还有感而发写了首琴曲!
  扶苏的画却掺杂了更多传说内容,据传穆王八骏之中有一匹叫奔霄,可以夜行千里;有一匹叫翻羽,跑起来可以比飞鸟还高;还有一匹叫扶翼,身上长着肉翅……总之,每一匹马都格外神异。
  扶苏在画中把这些神之又神的描述都画了出来,不管是马的神态还是它们的身形都画得细致又漂亮,瞧着让人很想逮一匹当自己的坐骑。
  张良看完了,忍不住道:“你话得像是亲眼见过一样,难道你梦里的仙人还带你去瞧过它们?”
  扶苏莞尔:“是。”
  他确实见过类似的马,名字虽不同,外在看起来却差不离。倘若把他师父当“仙人”的话,这些东西确实都是“仙人”带他见过的。
  仙人授梦之事说多了,连扶苏也有些怀疑那些记忆是否是一场梦,毕竟他如今修为全无,也无法继续修炼,和普通人相差不远。
  他比别人多的,也只有那么一场漫长的“梦”而已。
  不过扶苏答得干脆,张良反倒觉得他在开玩笑。
  两个人叫上其他人赏了画,被他们逮来的“评委”各有看法,有的觉得张良画得更好,线条鲜明有力;有的觉得扶苏的画极具想象力,瞧着叫人心向神往。
  如此评议了一轮,也没分出个高下来,扶苏和张良也不在意,决定交换画作,往后各自留着对方的画。
  扶苏又叫人学着装裱画作,把他和张良的两幅《八骏图》好好装裱起来。
  如此忙碌几日,云阳县正式迎来了忙碌的秋收。
  在秋收开始之前,明眼人都已经看出学田和庄子上的田地明显会大丰收,但是等割下地里的庄稼、单独把粮食弄下来一看,不少人都被震住了:都是一样去种,施用了粪肥的田地明显产量要高出一大截!
  虽然粮食还没晒干,算不准最后能入库的有多少,但是已经能明显看出,人家的产量至少比他们高两三倍!
  也就是说,能养活五口人的地,人家至少能养活十口人!
  张良等人跟着扶苏一起去看庄户们满脸喜悦地称粮食。
  结果一出来,所有人对扶苏所说的“仙人授梦”之事越发信服,回到家更是让自家孩子平时盯紧自己负责养的耕牛,看到牛粪必须第一时间捡回家!
  多捡一坨牛粪,来年可能就能多一斗米啊!
  有些早就相信扶苏的,已经准备和别庄的庄户们一样在收割完庄稼之后就往田里施粪肥,种些耐储存或者易腌制的蔬菜好过冬。
  只要地力跟得上,撒些菜种又不费事,哪怕吃不完,猪也可以吃的。
  至于要再犁一遍地,那就更简单了,不是有公子给他们做的新犁吗?
  一时间,云阳县的百姓们都热火朝天地干起活来,收割的收割,犁地的犁地,播种的播种,整个云阳县好不热闹。
  扶苏对收成翻倍的结果并不意外,不是粪肥的用处特别大,而是原产量的基数太小。
  基数只有那么一点点,田地的肥力上去后可不就产量翻倍吗?
  至于产量往后还能不能再往上提,现在暂且不用去思考,慢慢来就好。
  扶苏和张良他们在田间走了数日,回到别庄后怀德来报说两幅《八骏图》装裱好了。
  扶苏招呼张良:“我们去看看。”
  张良自是不会拒绝,随着扶苏一同去看画。
  装裱以后,两幅画看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了。
  张良立在画前,回想起这半年来的种种:这半年来,他们没怎么讨论天下大势,只读书、练剑、弹琴,偶尔兴起,也会在绢帛上作画,每日都过得很快活。
  只是快活的日子总是要过去的。
  他们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并且不会为什么人改变。
  张良又细细地把扶苏画的《八骏图》看了一遍,抬手缓缓将画轴卷了起来。
  等整幅画卷成了轻巧的圆筒装,张良才转头对扶苏说:“我要走了。”
  他的语气很平常,像是在说“我晚上想吃烙饼”或者“我早上想多睡一会”一样。
  扶苏一顿,也平静地点头:“好。”他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走?”
  张良说道:“明日一早吧,我夜里收拾一下,早上起来就走。”他立在原地看着扶苏,“日后如果有机会,我也请到我家做客。”
  扶苏道:“好,我也想看看你养在家里的夜鸮。”
  夜鸮是张良养的一只鸟,眼睛很亮,羽毛很蓬松,能在树上倒悬,瞧着挺可爱,吃起肉来却很凶。
  扶苏曾听张良说起过它,说是担心这傻鸟见他不在家中自己飞走了,从小养在家里的鸟儿那么傻,到了外面可能活不过三天。
  两个人稀松平常地聊了几句,便没再多说什么话别的话。
  第二天一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张良就收拾好行囊走出别庄。
  扶苏和李由一起到门口送他。
  张良登上马车,洒然笑道:“你们不必再送,我自去便可。”
  扶苏点头,目送张良乘坐的马车缓缓驶远。
  直至马车消失不见,扶苏才和李由一同转身折返。
  李由有些忧心地看着扶苏,却不知该怎么劝慰。
  扶苏太聪明,学什么都很容易,所以有时候很多人都跟不上他的想法。即便有人跟得上,很可能也因为他的身份而不敢和他平起平坐地讨论问题。
  张良不一样,张良他和扶苏几乎都有过目不忘之能,两个人志趣相投、才智相仿,哪怕只是坐着闲谈,心中也是欢畅的。
  接下来几日,李由都格外关注扶苏。
  张良走了,扶苏只偶尔会错口说一句“张兄,你看这个”,每到这时候扶苏看起来才有些落寞,其他时候倒是一切如常。
  李由写信回咸阳时,给李斯提了一句:“张良去后公子一切都好,只是比过去几个月安静许多。”
  事实上在张良到来前扶苏也是这样安静,大多时候都一个人默默地看书,一个人默默地筹谋。
  李由不是会安慰人的性格,在信里给李斯提过一句,便没再和其他人说什么,每日一如既往地早起陪扶苏练剑。
  在张良带着仆从离开秦国、云阳县的秋收步入尾声时,一辆马车从咸阳辘辘地驶向云阳县。
  车中,头上扎着两个小包包的小裳华忍不住频频掀帘子往外看,看完又转头问李斯:“还要多久才到啊?”
  李斯说:“还差半个时辰才到,你可以睡一会。”
  小裳华坚定地摇摇头:“我不睡,我要第一个看到扶苏哥哥。”
  她还小,还不懂得什么情情爱爱,她只知道扶苏对她很重要很重要,重要到看到李由的信后眼泪就刷刷刷地往下掉,父兄怎么哄都没用。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是一想到扶苏不开心,她的眼泪就一直掉一直掉,连她自己都管不住。
  扶苏哥哥的朋友离开了,她可以当扶苏哥哥的新朋友啊!
  这样的话,扶苏哥哥就不用难过了!
  李斯看着女儿略带焦灼的小脸蛋,心情非常复杂。
  他是想把女儿嫁给扶苏没错,可是他家女儿外向得也太早了。
  昨天夜里他看李由的信时,女儿又赖在他身边跟着看,没想到看着看着,女儿就哭了起来,要不是保证今天休沐带她来云阳县,她怕是能哭上一整晚都不停歇。
  李斯左看右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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