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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珠-分卷阅读63

过来,蹙眉盯了自己一眼。
  她吓一跳,立刻装作若无其事,迅速地转移视线,亦望向了端王妃。
  端王妃命司馔入内。司馔领着七八名婢女,捧牢馔鱼贯入内,将容器内的食馔按照规制,一一摆放在秦王和王妃的面前。
  “请坐。”司仪说道。
  菩珠前世曾经历过这一套。
  太子的大婚同牢礼和亲王差不多,这辈子重来,虽算不上驾轻就熟,但心中也是有数。且方才看李玄度被他抓了个正着,不敢再分心,亦端着态度,听从行事,和李玄度一道跪坐。
  司馔亦跪,从篚中取了一柄小金匕,从同块肉上分别割了两片肉,装在两只盘中,送到秦王和王妃的面前。婢女执了水枓,从罍器中舀水,助秦王和王妃净手,预备分食。
  菩珠净手之时,发现李玄度只伸出左手,右手垂在身侧不动,仿佛有些不便。
  她便留了个心眼。接过白巾擦手,再接递来的一双包金银头箸,又看了他一眼。
  他的身后猫腰飞快小步行来一名看起来比他大了几岁的青年宦官,跪在他的身侧,代他夹起肉片喂食。
  这回菩珠终于看到了。他的右手受了伤,包裹着纱布,只是起先没有动作,又被礼服大袖遮挡,所以她没察觉。
  都快大婚了,他的手是怎么受的伤?
  菩珠怕又被他抓个现行,不敢多看,压下心中好奇,低头吃盘中的肉。
  肉是祭祀过的白肉,没任何调料,味道寡淡,还以肥为美。
  幸好只有一片。
  她没嚼,忍着反胃之感,略微困难地给吞了下去。吞完肉,抬眼再次望向他,见他早已吃完,端坐,正冷冷看着自己,见她抬眼,便将目光转向端王妃。
  接下来是饮合卺酒。
  司馔往二人的卺爵中分别倒酒,新婚夫妇起身,隔空对拜,再次落座,接酒饮下,至此礼成。
  端王妃笑容满面地上前恭贺二人,随后由司妇分别引新婚夫妇各自除去冠冕和饰物,略作盥洗,服侍二人换上新婚便服,再引出,全部完毕后,带着人退了出去,将门关上,正屋之中,便只剩下今夜的新婚夫妇。
  屋中明烛灼灼,亮如白昼,二人隔案依旧相对而立,谁也没说话。
  虽然已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也觉得今夜一切应当进展顺利,但此刻真的和他礼成,变成了新婚夫妇,又只剩二人面对面,菩珠还是控制不住地再次起了紧张之感,也觉尴尬。
  正思忖,是等他先说话,还是自己开口,忽见他丢下自己,迈步朝着寝堂去了。
  他态度虽然冷淡,丢下自己就走,但方才浮出的尴尬气氛,反倒消失了。
  罢了,讨人厌就讨人厌,她本也不打算讨人喜欢。上辈子就那么过来的,想起来太累人,幸好这辈子用不着了。
  待达成约定,生了儿子,往后,出去了是秦王王妃夫妇,私下各自快活,岂不清净?
  她稳了稳神,跟着入了寝堂。
  李玄度的动作倒是快,已坐在了铺着绛色锦衾的床上,甩掉脚上的靴,用他好的那只左手随手拿起一卷,翻身上了床,靠在床头便看起了书。
  菩珠坐到妆奁柜前,打开錾花镜匣,做出对镜映照自己面容的模样,实则通过镜面暗中观察身后的人。半晌,见他看书看得仿佛专心致志,便轻咳一声,起身朝他走去,走到床前,停在那烟霞般的绛红银纱帐畔,轻声道:“殿下可需进食?若是饥饿,我叫人送吃食来。殿下平日爱吃什么?”
  “不必了。”
  床上的男子眼眸未抬,依旧落在他手中的书卷之上,应了一句。
  菩珠顿了一顿,卸妆后一张莹洁的面容上露出了微笑,道:“殿下,我没有想到,当日在河西福禄驿置与殿下始有一面之缘,今日竟有如此局面。想来天注定。我欲叫殿下知晓,不管以前如何,今日开始,我必履我王妃之责。只是我生性愚钝,往后若有不到之处,还望殿下及时指正。”
  李玄度眼眸依旧未曾离开手中书卷,冷冷道:“你认命倒是认得快。”
  菩珠被噎了一下。
  这个洞房夜的开头,他的反应,超出了她的预计。
  她决定改个方略。
  视线落到他受伤的那只手上,关切地问:“殿下你的手怎的了?是在哪里伤的?”
  她不表达关心也就罢了,刚表示了对他的关心,他的态度一下就变得古怪起来。
  这个晚上,从她入寝堂后,他就没看过她一眼,此刻竟终于将视线离开了他手里的书卷,抬起眼望了过来,唇边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慢吞吞地道:“菩氏,昨夜我未死,叫你失望了吧?要是我真的死了,你也就不用嫁过来了。”
  菩珠诧异,真的诧异,睁大眼睛惊讶地道:“殿下你此言何意?我有些不懂。”
  李玄度却是个要急死人的性子,说完这半句话,菩珠看见他唇角抿了抿,竟不睬自己,又继续看起他手中的书。
  她方才早就留意过了,他看的是庄子,心中暗鄙。分明就一处心积虑夺皇位不成如今被迫蛰伏的皇子,装什么道家之人,自然,这念头不能叫他知晓。此刻见他话说半句,实在忍不住了,走到床前,伸手将他手中的书卷给夺了。
  他手便空了,倏然抬眼看向她,眉头皱起,神色显得极是不悦。
  菩珠视若未见,自顾将庄子放了下去,道:“殿下莫见怪,你有话可直说,无需暗指。我知殿下对我极是厌恶,瞧不上我。但既做了夫妇,如同上天注定,就该摒弃成见,坦诚相见。我不敢言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但惟有如此,往后方能勠力同心,夫妇一体。殿下您说是不是?”
  李玄度望着她,忽好似听到了个笑话,竟呵呵发笑。
  这是认识他这么久,菩珠第一次见他笑。
  他生得好看,一笑,更是容_0_se_0_bi人。
  菩珠却没心情赏他的脸,倍感莫名,正要发问,见他忽收了笑,点了点头,从榻上翻身而下,走到靠南墙的一座箱柜之前,从里取出一物,转身过来,摆在近旁的一张条几上。
  烛火映照,菩珠看到竟是一柄染了干涸血迹的断剑。
  她不解,抬头看他。
  李玄度双手负于身后,冷冷地道:“菩氏,我本以为你只是利欲熏心,也算不上大奸大恶,未曾想你心肠之歹,心机之深,面皮之厚,皆为我生平难得一见,也算是开眼。你不欲嫁我,指使人于昨夜施行刺杀,可惜叫你失望,我竟未死。你自作聪明,以为那名河西少年蒙面我便认不出他了?”
  “我自问从河西驿置遇你之后,并未做对不起你之事……”
  他顿了一顿,盯着她,眉间掠过一缕厌恶的神色。
  “就算这回对不住,叫你做不成太子妃,被迫嫁了我,想来亦罪不至死……”
  他后头又说了什么,菩珠已经没去留意了。
  昨夜他遭遇了刺杀?竟是崔铉?怎么可能!
  但他口中说“河西少年”,意指不是崔铉又是何人?
  “殿下你说什么?是崔铉?他怎样了?此刻人呢?”
  不会是昨夜已被他反杀,或者捉住了?
  她被极大的惊骇给攫住,失声打断了他对自己那滔滔不绝的斥责,问完,见李玄度闭唇,双目斜睨自己,一副冷笑不语的神色,忽地醒悟。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崔铉竟会一声不吭地前去行刺。显而易见,李玄度手掌受伤,必是昨夜遭遇行刺所致。
  现在事情真的不妙了。
  菩珠原本觉着,李玄度厌恶自己,最多也就看不起她罢了,一切都有旋转的余地。
  但现在,因为昨夜的行刺,显然事情急转直下。
  在他眼里,自己不单单“利欲熏心”,而是“心肠歹毒”,以为他阻了她嫁太子,便用这等激烈的手段想除去他。
  虽然菩珠承认,她从前确实有这种计划。但在她从前的规划里,他是敌人。难道他会不杀阻挡他登顶帝位的人反而供着?除去敌人,天经地义,这绝不是错。
  但现在,情势大不相同了。李玄度于她不再是敌人,而是她想要歃血而盟的伙伴。关键时刻,竟节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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