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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神仙债-分卷阅读2

,在渐远的雨声中问他:“你为何要这样帮我?我并不认识你,你到底是谁?”
  他垂首看我。
  良久,才自那青面獠牙后传来清冷动听的一句话:“长梨,我是阿煜。”
  我想了想,没有想起我认识的人里有叫这个名字的,有些抱歉地道:“其实,你是谁都不要紧……”扶住他的手臂,身体的疼痛令我说话有些艰难,“你方才是不是说,我的生死不由天定,只由你定?”
  他反问我:“这样不好?”
  我有些恍惚,随即朝他笑道:“也许很好。”收敛起笑意,缓声道,“可是,这样不对。因为我的生死,只能由我一个人定。”说着,聚集浑身的力气推向他,借着那股反力,放任自己的身子朝后仰倒。
  背景里有风声,有镇妖塔的悲鸣,天光昏暗,烟岚之中天和地一片空茫。
  男子朝我递来一只手时,已为时过晚。
  是他故意放我走,还是当真没有反应过来,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只是有些好奇,他隐藏在狰狞鬼面后的脸上,究竟会是什么表情?
  是难过,是惊讶,还是后悔?
  若是难过,为什么难过,若是后悔,又为什么后悔?
  听说离仙台会脱去神仙的仙骨,洗去前尘的记忆,将所有的执念都连根斩断——这并没什么不好。我为了一个执念来盗九华印,又因这个执念的幻灭而跳下离仙台,这一切,证明执念这东西当真可怕。
  正应了那句话:一念可成仙,一念可成魔。
  我心想,若有来世,真想做一个普通的凡人。
  可是从离仙台上跳下去的人,究竟还有没有来世?这是一件很值得商榷的事。
  有谁唤出我的名字,声音虚渺如飘散的烟岚:“长梨——”
  可是那日之后,这世上再没有小仙长梨。

第一章 梨花乱雪
  回到帝京的那一年,我十六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婳婳很期待我能在新君的封禅大典上艳压群芳,遗憾的是我们中途遇上了马贼,并没有赶上我的长兄云辞的承位大典,连三日后举行的宫宴也没有赶上,迫于外力,我便丧失了艳压群芳的好机会。
  婳婳非常沮丧,我劝她:“今日能够虎口脱险,说明我们运气好,遇上的不是马贼中的精英,而是马贼中的草包,不然还未回京,就已身首异处,该是多么凄凉。”说着蹲下身子,问地上被绑成麻花的马贼,“几位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几张鼻青脸肿的脸朝我一齐点头,晃得我眼睛疼:“有道理有道理,姑娘说的很有道理。”
  婳婳将他们踢了几脚,恨恨道:“还敢说话,还敢说话,再说话把你们舌头_0_ba_0_chu_0_lai!”
  一时间叫苦声此起彼伏:“不敢了不敢了,姑奶奶饶命,小的们再也不敢了。”
  我笑吟吟站起身子,拂一拂身上的土,和气地对候在身畔的男子道:“杨都尉,就麻烦你派人将他们押送官府了。
  男子垂首道:“是。”
  我望着他泰然自若指挥手下拿人,又添道:“别忘了替我嘱咐判官,将他们多判几年。”
  他身形顿了顿,道:“应该的。”
  待押解马贼的将士走远,男子忽而面对我,一撩衣摆,就要跪下:“让公主在此地受惊,卑职万死!”
  我刚摸出手绢擦手,见状忙虚扶他一把,注意到他手臂上隐约可见的双雁刺青,顿了顿,道:“多亏杨都尉来得及时,我们的车马才免受惊扰,杨都尉有的是护驾之功,这惊驾之罪,又是缘何说起?”
  他看着我,不知为何有一瞬的晃神,反应也跟着慢了一拍:“但……”
  我已转身朝车撵行去,闲闲嘱咐道:“天要暗了,接着赶路吧,听说还有三里路就是远近驰名的小吃名城,我希望今晚就能尝到那里的特产,若是吃不到,我便只好在我皇兄那里参你一本。”
  身后又传来他迟上一拍的应答:“……是。”
  婳婳追上来扶着我,小声问我:“方才那些马贼明明是公主自己解决的,又为何将功劳安在这位杨都尉的头上。”
  我笑道:“你傻呀,要是被人晓得我一个人解决了七个壮汉,你觉得我的名声还会好吗?”
  婳婳立刻心悦诚服:“公主果然英明,奴婢受教。”又抱怨道,“圣上也真是的,明知这段路不好走,也不多派些人手来迎,若不是刚好遇上杨大人在此处公干,可以顺便送我们一程,真不知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嘀咕道,“奴婢记得,圣上小的时候很疼公主的呀。”
  我苦笑一声,没有答话。
  记忆中云辞的那张脸,已有些模糊。也许是在外太多年的缘故,我冷情地觉得,纵然是一起玩到大的长兄,久别重逢,也不过是个故人。
  只是不知我的故人,可还是旧时的音容。
  我心中存着这个疑念,于半月后回到阔别三年的帝京。
  山中白雪皑皑,帝京已梨花胜雪。
  一路上车马劳顿,个中艰辛不必赘言,回宫后,我便只想寻张安稳的床睡下。等到彻底在流梨宫安顿好,已经将近午夜。婳婳服侍我入浴更衣,一边为我梳头发,一边感叹:“公主,你的头发已这样长了,真好。”
  我抬眸望向铜镜,看到镜中女子的面上挂着一丝倦容,宫灯清冷的光落在白皙面庞上,衬得一双眼睛也有些冰凉。
  婳婳绵软的声音落在头顶:“一不留神,公主也到了女大当嫁的年纪。”
  她的声音和着殿外传来的更声,显得有一些落寞。
  婳婳会由头发联想到我的婚事,是因为大沧的女子有蓄发的风俗,只有在出嫁时才能剪短,如今我的头发已长及脚踝,再不嫁人,便只有学婳婳那样尽量把头发绾起来。
  婳婳由婚事自然而然联想到往事,话语里夹杂一些惆怅:“三年前,多好的一桩婚事啊,只可惜……唉。”
  我本来不觉得此时是该笑的,比起笑,似乎更应该学婳婳那样惆怅一些,落寞一些。可是镜子中的我却露出云淡风轻的笑颜,应道:“那的确是桩很好的婚事,只可惜命中注定不该是我的。”说着就摆弄起梳妆台上的簪花。
  婳婳单手握着梳子,问镜中的我:“公主,你说明天去圣上那里,我们会不会遇上大……”
  我忙抢过她的话头,道:“对了婳婳,你觉得明日去太后那里请安时,我是穿红的那件,还是穿粉的那件?陪皇兄游园时,是穿紫的那件,还是穿白的那件?”
  婳婳认真地思索起来,片刻后,目光落回我的脸上,迟疑着问我:“公主,你是不是在转移话题啊?”
  我拿簪花的手一抖,边起身边镇定道:“婳婳你快去看看炉子里的安神香是不是烧完了,如果烧完了就帮我再添一勺,还有,明天早上我想吃千金碎香饼,别忘了吩咐厨房备下。那什么,我就先睡了,记得帮我关门。”
  我刚想转身,身子就被婳婳扳过去。
  小丫头认真打量了我一会儿,笃定道:“公主你果然是在转移话题。”我的身体一僵,听到她动容道,“其实,奴婢都知道,自从同大将军的婚约吹了以后,你就一直很伤情。”自责道,“都是奴婢的错,不该提起大将军。公主放心,日后奴婢再不提婚约这个话题。”充满怜爱地看了我一会儿,才叹息一声,摇摇头退了出去。
  我望着婳婳黯然退出去的背影,觉得她怕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毕竟从严格意义上说来,我并不是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
  十年仿佛弹指间,我有时候也会有些含糊,究竟小仙长梨只是凡人云岫的一个梦,还是凡人云岫只是小仙长梨的一个梦。
  我所清楚的是,当我醒来,已在六岁的云岫的壳子里。
  前尘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该忘的,竟然真的都忘了。
  对于凡人云岫来说,婚事吹了是挺让人伤情的,可是也不至于让人伤情到提都不能提的地步。
  何况我与宋诀的婚事左右是父母之命,之所以告吹也有着正当的因由。虽然整件事都可以归结为我的际遇不好,可我却从来没有因此便一蹶不振过。我甚至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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