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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表里-分卷阅读83


他对外来者从来没什么好感,虽然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念及被前任守山人族长招进来的外来男人,那股锥心泣血般的仇恨仿佛依然历历在目。
不过……他的目光扫过褚桓的眼睛,心里想:“南山或许比他阿妈的眼光好一些?”
鲁格指着第一关卡处的小石桌和一圈矮石凳子:“坐。”
几个人分别围着圆桌坐下,唯有袁平站得远远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鲁格身上那蛇,脸色有些发青。
爬行动物爱好者鲁格大概想象不出,世界上竟还有人怕蛇,他无知无觉地招呼说:“袁平,怎么不过来?”
袁平闻言,迎着褚桓揶揄的目光,硬着头皮看了他们族长一眼,这才同手同脚地找了个离鲁格最远的角落,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长者用拐杖敲了敲褚桓的大腿,示意他腾个地方,然后一_0_pi_0_gu坐了下来,只见他慢慢腾腾地从那脏兮兮的肚兜里摸出了几个奇形怪状的木头片,目测直径五公分左右,上面刻着不同图案,很可能是某种文字。
褚桓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贸然伸手碰——他推断这很可能是占卜用具。
长者一弯腰,又从石桌下面拎出一个巨大的、像是树根的东西,也是十分有年头了,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包浆,“树根”形状甚是曲折,中间是空的,上面开了好几个圆口,长而窄,好像插着几根管子,每一个“管口”上都吊着一个小铃铛,也不知是个什么器物。
长者就将那些写了字的木片一片一片地塞进长管里,敛目肃容。
别看他看起来干瘦得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力气却还不小,长者不怎么费力地就将那“根雕”双手举起,一直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就那么在原地手舞足蹈了起来。
褚桓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山羊跳大神,一开始只觉得滑稽,然而慢慢的,褚桓感觉自己胸前挂着的核桃仿佛与对方的舞步发生了某种玄妙的共鸣,他说不清楚,但就是感觉得到——长者的舞步一步一步地和上了他的心跳的频率。
只听长者爆喝一声,褚桓悚然一惊,这才回过神来。
鲁格慎重地将手伸到那根雕上,那已经长成了大毒蛇的清秀蛇吐着信子,缓缓地顺着鲁格的胳膊游了下去,径直从“根雕”上细长的开口钻了进去,铃铛被碰响了,“叮当”一声。
这是什么风俗?
褚桓听说过龟甲,听说过六爻——他心说:“这离衣族难不成要用蛇占卜吗?”
几个人的视线全都盯在了那“根雕”上,听着那蛇在里面偶尔发出的窸窣动静,唯独长者闭着眼睛,干瘦的脸颊上有种沧桑的苦相,默不作声地听天由命。
良久,根雕里传来第二声铃铛响,某个端口的系着的铃铛被触碰了,长者睁开眼,只见蛇从“根雕”上的一个出口游了出来,嘴里衔着一块木头片。
鲁格轻轻地捏住蛇头:“小绿,吐出来。”
可是清秀蛇却突然灵巧地摆动了一下那柔若无骨的身体,挣脱了鲁格的手,将自己团成一团,把头也埋了进去,不肯出来了。
鲁格十分诧异,那长者却拖着长音发了话:“看与不看,都是一样的,要发生的事就在前面等着你,假装不知道就能躲过吗?你这条不开化的蠢蛇!”
小毒蛇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反正长者这么一说,它又在原地跟自己纠缠了一阵,终于缓缓地抬起头,游向褚桓,张嘴将那块衔在嘴里的木头片吐到了褚桓面前。
褚桓接过来掀开,只见木片后面刻着一个诡异的图形,很有些中国古代象形文字的风韵,他怀疑这才是守山人一族真正的文字,转向长者问:“这是什么?”
长者看了一眼,一时没说话,眉目间耸动了一下。
鲁格在旁边解释说:“意思是‘死地’。”
一言出口,几个人都静默了下来。
袁平甚至一时忘了他对蛇的恐惧,微微往前凑了一点,问:“族长,死地是什么意思?”
长者的脸颊抽动了几下,仿佛不能理解为什么还有这么蠢的守门人,连这么直白的话都听不懂,他伸出拐杖在袁平的腿上敲了一下,冷冷地说:“‘死地’是什么意思?死地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人一去不回的地方!”
袁平皱皱眉,瞥了褚桓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褚桓却伸手将木片捉在手心里把玩了片刻,而后洒然一笑:“也有道理啊,陷落地可不就是死地么?这块牌子我能收着吗?”
长者正色了些,问褚桓:“知道这结果,你还是要去?”
褚桓笑而不语,意思不言而喻。
在这里,长者和守门人族长鲁格并没有劝褚桓的立场,唯一能说几句话的,也就是袁平,然而他和褚桓斗了那么多年,实在是太了解他了,一见褚桓那笑而不语的模样,袁平就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浪费口舌。
他最终没有浪费口舌,只是重重地往后一仰,心想:“这小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这么看来,褚桓跟他那守山人族长还真是天生一对。袁平忽然间有些唏嘘,没想到褚桓居然这么豁得出去。
长者沉吟了片刻:“你即便是要去,也不可能避开南山的耳目。”
关于这个,褚桓早就想好了,他说:“这个好办,你们的山门不是还会再转回去吗?到时候你替我拖住他,我就能趁机留在这里。”
长者冲他吹胡子瞪眼:“蠢材!”
鲁格叹了口气,在一边沉声解释说:“没有那么简单——你知道圣山为什么叫做圣山,山门又为什么每年自动倒转两次吗?”
这个问题褚桓早就思考过。
这边的生活环境极端恶劣,以南山的脾气,他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每年在固定的时间把守门人们扔在这里,自己转到那一边过安稳日子。
那么也就是说,山门对于守山人而言,一定有某种不可抗拒的制约因素,就好比守山人过河以后不能离开聚居地太远一样,这个未知的因素会制约着他们在那个时刻来临的时候,必须要通过山门。
“因为‘生气’。”长者说,“山门倒转的时候,我族必须随山门一同转回山门另一端,那一头河水连着外面的世界,一年两次倒转,守山人才能将生气传递到这边——这就是为什么只有守山人的血脉才能沟通圣泉,我们守山人本身是联通生死的那一座桥,因此山门倒转的时候,无论我们身在何处,都会被送回去。”
如果将陷落地比喻成被污染的水域,那么只有这座山上有一条通往其他世界的口子,有清泉活水会源源不断地流进来。
褚桓不明所以:“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长者鹰爪般枯瘦的手扣住褚桓的肩膀,一双眼睛锐利地盯住他:“小子,你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出现过一点‘冻结’的迹象,你还相信自己只是因为被穆塔伊咬了一口,又喝了两口血那么简单么?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身上无论以什么形式,肯定有守山人的血。”
话说到这,褚桓还没言语,袁平却先叫了起来:“这就更不可能了吧?我是看着他长这么大的,他身份证上还写着民族‘汉’呢。”
他一番话嚷嚷完,才发现褚桓若有所思,并没有搭腔。
袁平顿时愣住,他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有些不确定地问:“不……不会是真的吧?”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褚桓低声解释了一句,“其实我不是褚爱国亲生的。”
“但你身上守山人的血要么很少,要么是出了别的变故。”长者说着,挑剔地打量了褚桓一番。
褚桓的身体素质比守山人差太远了,不但体现在伤口愈合速度上,光用肉眼就能看得出来——他虽然自以为身材不错,但是远没有守山人那么结实而富有生命力。
最重要的是,他那山门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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