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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分卷阅读90

彭野,”程母压抑着音量,“她不认得你,你不认得她吗?!”

“我无能为力。”这是彭野最真实的感受。当年的错他控制不了,如今和她的发展他也无法控制,“我道歉。”

“道歉的话我听过很多遍,没有任何价值。你弟弟现在过得风风光光!——我不会告诉迦迦,你自己从她身边消失。”

“对不住,”彭野说,“我不会放手程迦。”

程母怒斥:“恬不知耻!”

这声把外边的程迦引进来。门推开,谈话戛然而止,

程迦冷脸看着两人,走过去,最终,却不经意拦在彭野面前。人比彭野细小一圈,却是保护的姿势。她这维护的背影给彭野心里插了一刀。

程迦看着母亲:“怎么了?”

“迦迦,他……”

“程夫人!”彭野心口一惊,“我和她讲!”

程母不给他机会:“他家的人害死了你爸爸。”

骤然的死寂将三人裹挟。

程迦抿紧嘴唇。良久了,

“程迦……”彭野的声音在程迦背后,很低,很冷静,却带了一丝旁人不可察觉的轻颤。

程迦说:“妈,你先回去。”

程母登时要怒,看程迦眼神冷定,终究离开。

程迦没看彭野,走去书桌边拿了根烟点燃。她转身,靠着桌子,看他。

彭野也看着她。

过去,那场罪是他存活一世唯一的软肋;现如今,她一句话,就能把他击溃。

程迦呼出一口烟了,说:“你忙,这种必要的事都忘了讲。……也不迟,说说吧。”

这话里给的希望太明显,以至他并不能相信。

程迦一支烟抽完,彭野也把事情讲完。

他没管好弟弟,带他嗑药,纵容他深夜飙车,闯红灯晃了辆车,对方冲进对面车道,撞到程迦父亲的车。

程迦说:“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你抱着相机坐在红色吉普车顶,十六问你是谁,你说你是程迦,摄影师程迦。”

难怪起初他一直排斥她。

程迦表情无虞,抽着最后一口烟,没说话。

“程迦,”彭野动了动嘴唇,“如果你需要时间冷静,我可以先走。”

话这么说,心却跟挖出来扔雪地里滚了一遭似的。

程迦抬眼看他:“走去哪儿?”

彭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睡完就走人,什么德行。”程迦把烟摁进烟灰缸了,往外走。

“程迦。”彭野喊她。

程迦回头,眼瞳清浅,很是寻常:“你不是说过么,过去不用交代了,交代未来就行。”

彭野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朝她走一步,却又停下。

程迦看出他的手足无措,问:“怎么?”

“你不怪罪我?”

“有没有罪,人都得往前走;宽不宽恕,人都得活下去。”程迦说,“背负着罪,再一路向善。这就是人生啊。”

彭野一瞬间眼眶微湿。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话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被小女人风淡云轻一句话弄得鼻酸。扔雪地上的心被捡回来搁温水里泡着,要融了。

程迦并不习惯处理此刻的他,也留他空间,淡淡说:“我继续画画去了。”

她走了,他转头望窗外,遮着眼睫上的湿雾,摇着头笑了。

十二年,压在心头的负与罪;在这一刻,他被这个女人救赎。

背负着罪,再一路向善。这就是人生啊。

程迦这女人啊,哪哪儿都好,他很确定;

他爱了她,他也很确定。

这样确切的爱,一生,只有一次。

第62章chapter63

r63

从今天开始,她要学做一个防守者。

程迦坐回高脚凳上,拿笔刷沾一层橘红画上画布。半路,她想了想,母亲在她让她离开的瞬间,应该就洞悉了一切。

她下了凳子,走到流理台边拿起手机,打出一行短信发给母亲。

“妈妈,我原谅你,也请你原谅我。”

发完走向凳子和画架,脚步一停,又返回去拿手机。末了,打三个字过去:“我爱他。”

发送完毕。

她一动不动,紧握着手机。她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终于又发一条:“也爱你。”

很久之后,程母回复说:“明晚回家吃饭。”

当年酒驾的直接肇事者早已服刑并出狱,她和母亲却永无解脱之日。

十二年来,她和她总是想,如果那天深夜她没有任性地坚持去吃冰淇淋,车祸就不会发生。而如今,到了两人一起放下执念的时候。

**

下午吃过饭,程迦送彭野去机场。

九月的上海仍然燥热。

程迦站在大厅里思索着什么,等他换了登机牌回来,她忽然问:“那个人是你?”

彭野一开始没明白:“什么?”

程迦望住他,语气微紧:“那天和我说话的是你?”

彭野一愣,隔几秒明白了,也赶紧道:“是。”

“把我从车里抱出来的也是你?”

“是。”

“当时,你说你是一个朋友。”

“你都记得?”

“都记得。”她松缓下去,道,“我以为是徐卿。”

“……”

原来之前一切的情与怨,不过是一场场误会。因缘轮回,她的红线,终究是重回他手里。

**

从上海回西宁的飞机上,彭野很平静地睡着了。落地后,他给程迦发条短信说到了。过一会儿,兜里手机滴滴震,他知道她会回复一个字:“好。”

但意外的是这次有三个字。

他想着她那没什么起伏又带着点儿凉意的声音:

“那就好。”

彭野停在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他手指轻点着摁键,缓缓笑了。

**

彭野途径格尔木,去了趟医院。

安安在车祸中受了重伤,截掉半条腿,人昏迷好些天才醒,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一段时间后才又转去普通病房。

医生正给安安做日常检查。已经入秋了,时近傍晚,有点儿冷。

安安看到彭野,没给好脸色。

医生和护士离开,彭野把水果放柜子上,寻常问:“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安安板着脸没吭声。

彭野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眼神笔直盯着她。

安安挨不住,嘴唇动了动:“好多了。”

“他们告诉你你哥的真实身份了。”彭野说,语气里没有内疚,怜悯,也没有藐视。

“半个月前。”安安已经消化了一切,人很平静,说,“他违了法,该被抓。但……你之前找我说看肖玲,其实想套我的话?”

彭野承认:“是。”

安安哼出一声:“我有银行卡的事也是你告诉警察,让他们冻了。”

彭野也不否认:“嗯。”

“那你现在还来干什么?”安安揪紧被单,含怒,“我对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来给你道个歉。”

安安别着头,下巴紧缩。

彭野望一眼床单,左腿齐膝盖下,空了一截。他说:“我对不住你。但如果重来,我还是会这么做。”

安安不吭声。

彭野站起身,手落进兜里,说:“好好休息,我走了。”

安安又扭回头来:“你一定要抓到他么?”

彭野:“是。”

安安声音轻颤:“你冻了他的钱,害他被通缉,他召集旧部,得继续做这个。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会怪罪你,绝不会放过你。”

彭野拔脚往前走:“我也不会放过他。”

安安急声追问:“你会杀他么?”

彭野说:“_0_wo_0_gan这个不是为了杀谁。”

安安说:“他也不是为了杀谁啊!”

“可他杀了。”

安安无言以对。

彭野拉开病房的门,安安喊他:“彭野大哥……”

彭野停住。

“谢谢你那天停下来救我。医生说再迟一会儿我就没命了。”

彭野关上门走了。

**

接下来一二十天,两人忙于工作,没有见面,连电话短信都少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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