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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开律所-分卷阅读57


  高庭衍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捧着案卷看着,自己琢磨每个陌生词语的意思。这些词乍一看不解其意,可读完案卷里头的争议之后,便豁然开朗,瞬间明白了这背后的大致意思。
  “秦讼师年纪轻轻,看起来对律法一事,颇有天赋。”
  秦山芙笑笑,“殿下谬赞。”
  说完便低头继续翻阅手上读了一半的案卷了。
  高庭衍见她专注,便止了闲聊的念头,也拾起一部案卷翻阅起来。他照着秦山芙的意思,专挑涉及人命官司的,一时之间谁也没再说话,屋内只余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就这样一晃眼到了傍晚黄昏,高庭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屋内昏沉沉一片。她桌案角上的香炉里的香已燃尽,却无人再续。而她不知什么时候捧着一纸状子去到窗前,像是看不清字特意去窗前借光,聚精会神地研读着。
  高庭衍默默抬头望着她。她姣好的轮廓几乎要融入日暮渐晚的余晖之中,专注的模样,令他一时看入了神。
  锦衣华服的美人习惯于展露纯然魅惑的妍媚皮相,高庭衍见得多了,却总觉得乏味得很。若是能像她这般睿智灵动……
  意识到自己心思出格,高庭衍及时拉回神志,移开目光闭了闭眼。她的残影还在脑海里若隐若现,他微微摇了摇头,想出门透口气,顺便唤人来给屋内掌灯。
  然而他刚站起身,秦山芙却一把合起手里的文书,呆了半晌才转头对他道:“殿下,我找到了。这个案子,与沈世子的案子,几乎如出一辙。”
  高庭衍闻言一惊,两步走到她身边,“什么案子?”
  秦山芙给他展开,就着黄昏的残照,拿指尖给他一行一行指着叙述:“这是苦主上告的状子。这起案子里的死者是个六岁的小儿,苦主是这个小儿的父母。据母亲所言,当日她正在湖边洗衣,正巧邻居出船要去湖心垂钓,小儿贪玩,便跟着这位邻居上船去了湖心,不想小儿扒在船边嬉闹的时候不慎翻入水中,远在岸边的母亲不会水,而船上的邻居亦不施救,致使小儿最终溺死,小儿父母便状告这位邻居本应看顾好小儿却未尽职责,要以过失杀追究其罪。”
  高庭衍沉默一阵,“此人为何不救?”
  秦山芙抽出底下一份文书摊开,“这是该案的判词。据判词所言,这位邻居供述称这小儿非他之子,两家关系也算不上亲厚,他犯不上搭上自己的命去救。”
  “最后是怎么判的?”
  秦山芙给他指了一下最左边的几句话:“最后定了这位邻居无罪。”
  “无罪?”
  “判词的理由很简单。其一,此人不会水,彼时情境下无法下水救人,为此衙门审案的时候还特意将他丢进湖里试过他有没有撒谎,此人差点被溺死,但也佐证了他确实不会水这一事实。”
  “其二呢?”
  “其二,判官觉得,溺死的小儿与他无关,小儿入水是因自己的过错,不是他推下去的,况且这人也没有向小儿的母亲答应看顾这小儿,谁的孩子谁负责,因此没有过失。”
  高庭衍问她:“秦讼师怎么看?”
  秦山芙摇摇头,“殿下,就凭一般人最朴素的直觉,哪怕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儿在眼前落水,谁能无动于衷?”
  高庭衍淡淡嗯了一声。
  秦山芙继续道:“违反常理的事情,多半里头有值得深挖的缘由。原告这对父母恐怕找错了罪名,私以为案定谋杀更稳妥,而不是过失杀。但是还需再找这对父母问问个中内情才行。”
  秦山芙仔细将摊开的文书折起来,“殿下,就将这个小儿溺水案丢给京兆尹吧。倘若这个案子能引着他定成谋杀之罪,那么沈世子这个案子,应当就稳了一半了。”


第43章 不配合的当事人
  这起小儿溺水的案子, 发生于毗邻京城的怀州。
  怀州知府衙门一锤定音,认为那袖手旁观的邻居朱茂才无罪,只判令其给苦主一家补二十两银子了事。苦主一家怎能甘心, 于是陶氏两口子一路将状子递到了大理寺,这才被秦山芙掘地三尺挖了出来。
  只是这案子里头还有诸多不明白的地方, 秦山芙想见见陶氏这对夫妻, 窦近台就连忙安排下去, 悄悄带着她去大理寺的别院。
  虽说是大理寺的别院,但这一路却走了将近半个多时辰。原是大理寺设在京城一个角上,论位置, 还不如低其一阶的京兆尹府。
  “怎的大理寺位置如此偏远?我瞧那京兆尹府周围倒热闹得很。”秦山芙忍不住问道。
  窦近台笑笑,掀开车帘给她指了一下,“你瞧那里。”
  秦山芙探头望去,一眼就发现庄严威武的大理寺正门坐满了人,看衣着,像是寻常的平头老百姓。这些人个个愁眉苦脸,有些人手扯白布,上头写个血红血红的「冤」字,稍见着个穿得体面些的人就跪在脚下磕头。秦山芙起初不理解, 而后却明白了这是什么缘故。
  这些人都是千里迢迢来大理寺给自己的案子翻案的。
  上辈子秦山芙没少见这种场面,甚至前几年还听说有当事人不服判决结果, □□炸了_0_fa_0_yuan的都有。有些_0_fa_0_yuan堵不如疏,干脆给这些人开道小门接待安抚, 但_0_shang_0_fang申冤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窦近台觑了一眼秦山芙的神色, 问道:“秦姑娘见了这场面,可有什么想法?”
  秦山芙心里很复杂,“这些人有些是真的有冤要诉, 有些则是判决无误,只是结果于他们不利,内心不服罢了。一旦对簿公堂,就不可能出现两全其美的结果,如果判官能想办法以调代判,恐怕矛盾就会小得多。”
  “以调代判?”
  “就是判官老爷正中斡旋,让双方你退一步,我让一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窦近台不解,“这不就是和稀泥?”
  秦山芙摇头,“妥协并不可耻,调解也要尊重双方的意愿,不能强迫。这种和稀泥,总比判官老爷一知半解判个冤案来得好吧。”
  窦近台仔细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只是秦山芙自己内心有个算盘。不知道她在这京城专门给人做调解,为双方起草和解协议会不会有大笔银子可赚。
  车辆又一通七弯八绕,终于从一道不起眼的小门进入大理寺。下车后窦近台将她引入一个偏厅,里头等着的正是那对死了儿子的陶氏夫妇。
  陶氏两口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二人脸上却没有一般农户的苦相,看起来畏畏缩缩的,眉梢却是隐隐的戾气,眼珠子戒备地扫来扫去,着实令人不喜。
  二人见窦近台进来,虽不知对方深浅,但大约也知道对方身份不凡,于是连忙起身要跪,窦近台挥了下手,径直对他们道:“你们的案子过两日便挪去京兆尹府重审,有什么冤情,届时去向京兆尹大人去诉即可。只因这案子确实棘手些,怕你们去京兆尹府说不清里头的是非曲直,官府便给你们指个讼师,由这位讼师替你们去堂上辩白。”
  陶阿六和自家媳妇对视一眼,没下跪谢恩,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往秦山芙身上扫了好几遍,面露难色:“您意思,让这个女的替我们打官司?”
  窦近台原本都要转身离去了,一听这话,锐利的眼风一扫:“你想说什么?”
  秦山芙听得这话也很是不快,但到底忍住了没发作。陶阿六像是看不懂人的脸色一样,又瞥一眼她,面色嫌弃的意味更深:“一个女的能成什么事,俺们那的讼师都是爷们儿。既是要给俺们指个讼师……您看,能给换个不?”
  窦近台皱眉道:“这是官府给你指的讼师,银子我们出。”
  陶阿六眯着眼睛笑道,“这敢情好,多谢老爷!但……能换个男的不?”
  秦山芙被此人的厚颜_0_wu_0_chi惊着了,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个案子非同小可,她哪来的耐心和脾气伺候这种人?
  秦山芙不等窦近台说话,冷笑道:“你当我愿接你这案子?不过都是听官府的吩咐办事罢了。你嫌我是个女的,我还嫌你是个蠢的。咱谁也别看不起谁,妥妥当当将这案子结了,赶紧一拍而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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