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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青梅(含番外)-分卷阅读77

奉卿强做淡定。
  云知意也没戳穿他,只是向着前方小桌抬了抬下巴:“醒酒汤,快趁热喝吧。门口备了水,去洗把脸醒醒神。”
  霍奉卿老老实实将醒酒汤一饮而尽后,又去门口找到端着水盆的小竹僮,洗脸净口、整理了仪容。
  这才返身回来,重新在云知意身后盘腿落坐,自动自发地替她捏起了肩。
  他还尴尬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便没头没脑地提了句公务:“过几日就是‘旬会合议’。你才领官职,之前没参与过,到时最好少说多听。”
  “我刚回来就听说这个了,正嘀咕呢,”云知意回头看向他,“听说这‘旬会合议’是你开的先河。我瞧着那规制分明是在稀释田岭的决策权,这么大个坑,你是怎么让他甘心跳进去的?”
  “别问我,”霍奉卿绷着满脸云淡风轻的矜持,“让我自己夸自己厉害,那多没面子?”
  云知意噗嗤一笑,扭头转回来看着前方,用后脑勺轻轻撞了他两下:“哎哟,可把你厉害坏了。”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气氛静谧但馨宁。
  章老今日无意间点到他们两人在门第上的差距,云知意本打算与霍奉卿谈谈的。
  可方才她坐在这里想了许多,最终不得不承认,眼下她与霍奉卿都没有足够底气寻出两全的破局之法,谈也白谈。
  她已走上仕途,若无云氏做依凭,许多事就做不成了。
  而霍家在霍奉卿祖父过世后,等了两代人才等来一个资质出众的霍奉卿。举族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若要他入赘云氏,就算他自己愿意,他的父母亲族也不会肯。
  上辈子她对霍奉卿仗酒行凶之后,霍家之所以愤怒,根源也就是在这里。
  她不能任性地逼迫霍奉卿在自己与父母亲族之间做选择。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人不成亲又不会死。
  定下心后,云知意反手轻拍他的肩,柔声催促:“时候不早了,你回城吧。再晚城门该下钥了。”
  她这里在南郊,回城少不得要半个时辰。虽说邺城在夏日里关城门会迟些,但再迟也就是太阳落山,眼看着也没多会儿功夫了。
  霍奉卿郁郁抿了抿唇:“你就没别的话跟我说?”
  “你想听什么?”她扭头笑觑他,戏谑挑眉,“中午被章老那句话欺负到了,这会儿找我讨哄啊?”
  “既知我被欺负了,那你还不快哄?”霍奉卿骄矜地抬了下巴。
  云知意好笑地捶了他一拳:“又不是我欺负的你,凭什么我哄?你找章老哄去。”
  语毕,站起身来,双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想将他拖起来。
  “找章老哄我?那你不如一刀给我个痛快。”霍奉卿逗着她对峙,偏不如她的愿起身。
  云知意费劲地扯着他,口中笑斥:“霍大人,你能不能有点州府要员的样子?莫非还要我开口请你把晚饭一并吃了,顺便邀你留个宿?”
  她这话可让霍奉卿来了劲,立时两眼晶晶亮,一扫郁郁之色。
  他拍地起身,顺势将她揽在怀中。明明很期待的模样,却又偏要嘴硬端架子:“我从不轻易留宿别家的。不过,若你实在舍不得我,那我可以勉强破例一次。”
  “承蒙抬爱。不过,我劝你还是继续保持‘不轻易留宿别人家’的好习惯。”
  云知意捧住他的脸,一语双关地挑眉坏笑。
  “如今你我可都是‘大人’,若你留宿在我家,事情恐怕就不仅是‘睡一觉’那么简单了。”
  经过一年的无声较量,霍奉卿如今无疑是田岭的头号眼中钉。
  而云知意是田岭手下的官,若传出霍奉卿在此留宿的消息,她接下来的日子可就不缺小鞋穿了。
  虽说她并不怕,但总归麻烦。
  霍奉卿显然也在同时想到了这点。他眼底笑意凝滞,旋即冷冷哼声,满不在乎一般:“想什么好事呢?我是那种会轻易让你得手的人吗?”
  云知意歪头端详他片刻,倏地踮脚在他唇上“啾”了一下:“我觉得,你是。”
  “你瞧不起谁啊?”猝不及防的霍奉卿被闹得个大红脸,恨恨收紧怀抱,低头吮住她的唇。
  ——
  五月十五,初初走马上任的云知意便赶上生平首次“旬会合议”。
  所谓旬会合议,顾名思义,就是每十天开一次合议。
  州府所有公务都需经由州丞、州牧两府相关官员在州牧府府衙当面合议协商,达成基本共识后,再交州丞田岭做最终裁定执行。
  也就是说,州丞、州牧两府官员中,凡责权与当次所议之事有涉者,便需前往州牧府府衙与会。
  云知意这左长史是州丞府第二把交椅,责权上大多数事务都是她可以过问的,这意味着无论每次旬会议题是什么,如无特殊情况,她都应当与会。
  在去州牧府府衙的路上,同属州丞府的顾子璇单独上了云知意的马车。
  云知意咬着口中的薄荷蜜丸,认真求教:“不是一旬一会么?可今日是十五啊。”
  顾子璇摊手问她要了一颗蜜丸,丢进口中含着,这才答:“就是个说法,日期上没那么死板。惯例是一旬一会,但有突发事件时会临时单开一场。”
  云知意点点头,又道:“我只听说这‘旬会合议’是霍奉卿开的先河,却不太明白田大人为何会同意。月初我刚回来领职时就听人说了这新规矩,但不好细打听来龙去脉。宴客那日问过霍奉卿,他就拿一句‘自己夸自己很没面子’把我打发了。啧。”
  官场不便交浅言深,当事人霍奉卿又不肯说,放眼整个州丞府内,她最敢信的人就只有顾子璇了。
  “这霍奉卿,私下里在你面前究竟是个什么鬼样子?!”顾子璇捧腹大笑。
  “就去年‘槐陵北山案’之后的事。北山案结得稍显草率,算是对州丞府网开一面。田大人投桃报李,便让了他这一步。”
  去年夏初,霍奉卿跟随盛敬侑前往槐陵督办了“北山案”后,借着各地民意因此案对槐陵县府不满、顺带对州丞府有所质疑的契机,他便狠狠打压了田岭一把。
  但他也没至于上手就将田岭逼到鱼死网破的地步,适当递了台阶,对明显没有彻底真相大白的北山轻轻放过。
  如此一个棒子一个甜枣,便争取到了田岭及其党羽的让步。
  “当时霍奉卿这边借力民意向州丞府施压,盛大人那头则将‘旬会合议’之事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呈报吏部批复。田大人是万没料到会两面受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想着北山案被放了一马,便就坡下驴,松了这口。”
  顾子璇摇头晃脑地笑道:“你是没瞧见那精彩的。我爹和我三哥在家中说起霍奉卿这一手,都直叹他后生可畏。一步步推进扣紧了环,田大人明知是个套,也只能硬着头皮跳进去。”
  官场角力,一味强硬冒进会树敌无数,一味和气示弱又会无所建树,像霍奉卿这样进三步退一步,真是将其间分寸拿捏得极好。
  云知意颔首,淡声嗤笑:“过往有许多事,大家都是看着田岭眼色办。反正若最后办砸了,他总有法子推一两个替罪羊出来给百姓交代。其余经手官员知有他兜底,自是放心大胆跟着他分一杯羹。”
  霍奉卿搞出“旬会合议”这一桩来,虽不能彻底杜绝这种“抱团枉法”的默契,却大改了局面。
  事情被摊上台面来协商推进,事先必须经过一众相应官员共同首肯,每个人都要在相关公文上落款背书。
  如此既稀释了田岭一家独大的权力,又将所有涉事官员绑成了同根绳上的蚂蚱。但凡出了问题倒溯追责,就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推一两个替罪羊背黑锅了事。
  当大家的风险都摆在明面上,总有一些人会有所忌惮与退缩。
  长久下来,田岭那一派必会因各种摩擦而关系松动,等到时机成熟,再将他们各个击破就比现在容易多了。
  只是,这个分化的过程必然导致有些事被拖延,甚至遗忘。例如槐陵北山案,就是第一颗被大局牺牲掉的棋子。
  云知意重重咬扁口中蜜丸:“这一点,我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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