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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的小娘子-分卷阅读16

不够近,但还是惹得心速快了一阵。
  那是个年轻俊朗的侧影。
  是以紧张、兴奋与规矩严肃之下,许多宴上的事到了今天早上才传开。苏子娴一贯消息灵通,起床出去寻吃的的工夫就跟人聊了一圈,又拿来说给她听。
  还是有人出了岔子的。
  隔壁屋同样刚晋了恭使的康氏,端汤时不小心踩了裙子,汤洒了宾客一身。正巧有位份不低的宦官在旁边,直接拖出去杖二十,连谢罪都免了。
  还有隔了两间屋子的林氏,在为某位藩王的随从们备席的那帐子里侍奉。可能也是觉得外面太冷,出去取酒时慢了片刻,恰那几位喝多了脾气冲,直接嚷嚷起来。
  藩王在封地上是王,到了皇帝面前也是“臣”,宫里碰上这样闹事的,约定俗成地不低头。能拿主意的宦官去了,也未跟那边太客气,赔了两句不是就算完了。但这边,脚下磨蹭服侍得不周到底是实打实的错,扣了一个月的俸禄,外加跪了半个时辰。
  深秋夜的青石板……
  雪梨抱着被子打了个寒噤。如此一比较,心下立刻把卫忱夸了二百遍。
  ——主动留她取暖还把她喂饱了的人,简直就是救世主!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很“新鲜”。
  皇帝在围猎嘛,又有那么多宗亲、朝臣、侍卫跟着,每天的猎物都不少,所以常能见到宦官抬着各种猎物进来,往地上一放,交待女官:“这是陛下/某殿下/某大人猎的,烤好了中午一起呈过去,各位大人同用。”
  送来的猎物多是鹿或羊,大雁也常有,还来过一头熊。烤这些东西还要烤得精致可口,无疑加大了尚食局的工作量,但再有猎物送来时,众人还是会好奇地围观一番。
  于是,用女官们调侃的话说,这叫“每天忙得骨酥还觉得新鲜”!
  雪梨则是每天“骨酥”加“眼酥”。
  天天都忙得浑身酸,回到房里还得加紧做那个荷包——道谢用的嘛,自然要尽快,哪有半年后再道谢的?
  原想做好后托卫忱转交的,结果卫忱说年末事多,让她做好后自己送去,并告诉她:“指挥使逢一、逢五、逢十都在那个小院,你去就是了。”
  所以她就想这些日子在临合赶紧做完,回到洛安皇宫就给指挥使送去。然后年关将近,她们也就该忙回来了。
  可是好难……
  托尚服局宫女画的那个雄鹰的绣样也太精细了!又小又精细,绣上一刻就会眼睛酸!
  四天过去了,连个翅膀都没绣完!
  雪梨哭丧着脸将针线收好,吹熄房中仅留的烛台,躺下睡觉。
  二十余个宦官踏着夜色疾步赶至尚食局外。为首的人推门而入,四下看了看,带着手下直奔宫女们所住的院子去。
  嘈杂的脚步声先惊醒了女官们。院中东侧的烛火陆续亮起,片刻后,此行掌事的司膳女官方氏先行迎了出来。
  “大人。”司膳欠身,满目惑色地看向这气势汹汹的一群人。
  那宦官蔑然睇她一眼,隐有怒意的双目一扬:“把今日当值的宫女都叫出来。”
  ?

☆、第14章 重见

?  六十余个晚上当值的宫女踏出房门还没来得及脱尽睡意,就被片刻前气势汹汹而至的宦官们拖出了院门。
  此后的两刻工夫,尚食局院外哭喊声不断。
  雪梨和子娴已经好久没这么挨过罚了,在回房时,原本白皙纤瘦的小臂都肿得胖了一圈,又青又紫,和长茄子似的。
  而这还算轻的。不知是方司膳说了什么,还是御前宫人也顾忌尚食局此行人不多,担心耽误日后备膳,正七品选侍以下都是这样拿细腾抽一顿胳膊了事。疼必要疼上许多天,但这位置却不影响干活,衣袖一放外人也看不见。
  惨的是晚上当值的从六品往上的女官,一人杖责三十。
  责罚是从这些小宫女开始的,打完了就被女官们喝回屋里歇着,不许在外多看。是以雪梨和子娴纵使担心崔婉的伤势也没有办法,直到天明才得以去见。
  个中原因,也是天明时才知道的。
  昨日晚膳后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皇帝忽地起了疹子,当即传了御医来看,御医诊过后,道可能是饮食不周,引了敏症。
  宫里素来规矩严,出了这样的事,御前当值的一拨人就先要各自领罚去,尤其是在晚膳时服侍的几个宫女宦官,大概是要一个月下不了床了;御前之后就是尚食局料理晚膳的这一拨人,自然也一个都跑不了。
  连同崔婉在内,受罚的女官足有十几位。自此之后这一众人连带着底下的宫女们倒都轻省了一阵子——此事到底关乎圣体安康,尚食局人心惶惶的,方司膳也暂不敢再让她们料理膳食,生怕触了眉头。
  索性以养伤为借口,光明正大地歇上些天,等此事过了再做事,谁都安心。
  崔婉伤得不轻,但手底下的宫女轮着去照顾她,谁花的工夫也不长,余下的时间就在房里闷着。
  几日下来,雪梨有一种自己其实是绣房宫女的错觉。
  那个荷包绣得越来越快,手法愈发娴熟。在皇帝疹子初愈、下旨回宫前,绣纹中最主要的雄鹰已完成,余下的就是周围云纹之类的点缀了。
  九月二十七回到洛安皇宫时,尚食局中又乱了两日。
  女官们伤还未愈,途中颠簸之后有几人发了烧。好在未再有人来问罪,又已回到宫中,请太医、医女都方便,就见邹尚食和几位司膳进进出出个不停,忙着打点各处,为几人疗伤。
  九月三十,雪梨的荷包终于完工了。恰又是个逢十的日子,指挥使该是在那小院中,她便寻了个由头去了。踌躇再三觉得只有个荷包似乎太寒酸,于是又备了一菜一羹。
  深秋,那条本来就鲜有人至的宫道显得更凄清了……
  凄清中透出点肃杀,风声呜咽落叶拂地,听得雪梨寒颤不断。
  再想想指挥使那张鲜见笑容的冷脸,更加寒颤不断!
  不过卫忱应该也在吧?雪梨缩手缩脚地想着,闭一闭眼,努力不多回忆指挥使的冷脸,转去想卫忱的笑容,身上的寒颤可算缓解了一些。
  卫忱的笑容总是那样暖暖的,做的事情也是。让雪梨想起进宫前的邻家大哥哥,怎么看怎么舒服。
  终于到了那小院,红漆微见斑驳的门上似乎覆了一层薄薄的白霜。雪梨抬手犹豫了半天才叩下去,门声笃笃响着,她一想到一会儿要主动跟指挥使说话,心跳就跟门声一样响!
  木门缓缓打开,雪梨低着头,首先映入眼帘的仍是那银灰色的曳撒。
  一抬头,却是猛一退!
  来开门的是指挥使本人……
  “大人。”雪梨调整好心绪一福,抬眸偷瞅瞅,指挥使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向旁一退:“进来。”
  雪梨踏进院中,越走越周身发寒:院子里没有其他人,石案上放着酒壶酒盏,指挥使再喝闷酒的样子,似乎心情不太好。
  果然,他没有怎么理她,踱回案前仰首灌了一盏酒下去,放下酒盏默了一会儿,才问她:“有什么事?”
  雪梨脑中蓦地一空,手上明明拎着食盒、袖子里放着荷包,被他这么冷言冷语地一问倒连来意都忘了,脱口而出地反问一句,“大人您怎么喝闷酒?”
  指挥使睇一睇她,短喟:“家中出了些事。”
  手上一紧。雪梨可算察觉到食盒的存在,缓过来了。
  但被她问出的话已不好打断,悲愤地暗咬了咬牙,只好先把食盒捧过去:“大人您搭着菜喝……”
  指挥使眉头轻挑。
  雪梨不敢再看他这张冷脸了。食盒搁在石凳上,她闷头打开,将里面的两道菜端出来放在案上。
  一道是醉鱼,一道是南瓜羹。
  准备的时候没多想,现在一看,醉鱼适合当下酒菜,南瓜羹酒后缓缓胃刚好。
  指挥使颔首,轻道了声“多谢”,将檀木盘中倒扣着的干净酒盏翻了一盏过来搁到她面前,问她:“你能喝吗?”
  雪梨赶紧摇头。
  指挥使略一笑,还是给她倒了一杯,淡声说:“若愿意就尝一点,是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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