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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我千秋-分卷阅读112

处伏阙长跪,为昌恭宪王疑案不平而叫屈。
宝文阁内,戚炳靖手持军报,往事如风,模糊了他的双眼。
这一年,距离谢淳以身殉国,已过去了整整二十年。
十九岁的少年从西境军前归来,粗粝的掌中沾着兄长的鲜血,容貌如朗朗清月,身形如劲拔青松,清晰地落入文乙眼中。
酷肖故人。
文乙垂下眼,掩去目中水纹。
少年开口,一字一句地问说:“我的生父,是为何而战死的?”
……
永仁元年末,昌庆宫外风雪交加,戚炳瑜匆匆追出殿外,试图劝阻戚炳靖的一意孤行。仓促之间,她连外氅都未披,立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文乙捧着衣物紧跟出来,替她罩上,然后默声站在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一道望向戚炳靖的背影。
“倘若她果真如大平成王所评价一般,你仍然要为了她,去与成王做这样一笔交易?!连正旦朝会都不顾,立刻就要南回晋煕郡?!四弟,你糊涂了!”
戚炳靖闻声回首,于风雪之中对上她的急切的眼神。
她对着他,一字一句道:“她性贪如狼,无情,背义,这样一个女人,你连面都未见过,竟然为之所动?”
茫茫大雪之中,戚炳靖被扑面而来的寒风骤雪模糊了容色。
透过层层雪雾,文乙听见他亦是一字一句地回答道:“这样一个女人,正该配我。”
漫天雪片很快便将戚炳靖大步离去的身影遮盖得严严实实,叫人不再能看得清。他留在这风雪之中的话音,足够坚定,足够无畏。
文乙久立,定定地望着那道已消失的身影。
男人话中的决意,震得他耳中轰鸣。
他想,他懂得这份决意。
这份决意,绝不止是为了心中之明光、多年之所爱。
更是为了二十二年前,同样欲以兵谏而谋败、素未谋面的父亲。
第77章 柒拾柒
天彻底亮了。
这彻底亮了的天,是永仁三年四月二十九日的天。
这天自古而开,数千年一无所变,可却在这一日悄无声息地变了。它变得崭新,崭新得再也不似从前的任何一日。它变得清透,清透得让被它覆着的尘世了无尘迹。
阳光从这样的天上洒下来。
轻巧地漏入兵帐中。
柔和地贴上卓少炎的脸。
她沐浴在这样的阳光下,没过多久,就彻底醒了。彻底醒了的她将双眼打开,看见眼前之人,正是她梦中之人。
梦中,冷冽的狂风暴雪将她重重击倒,她半身浴血地跪入泥泞的沼潭。梦中,这个男人身挟万军不敌的强硬与决意,救她于死境,馈她以新生。梦中,他低声唤她的名,以深情,以真心。梦中,她亲笔写了一封婚书,交至他的手中。
阳光将男人漆黑的眼眸遮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卓少炎枕在他坚厚而暖热的怀抱中,忆过那一场梦境,然后弯起唇角,情不自禁地笑了。
她的笑颜,光芒四射,远胜阳光。
谢淖垂了垂眼睫,也跟着笑了。
他将她往自己怀中揽了一把,唤道:“少炎。”
她的呼吸轻轻擦过他的喉结:“嗯。”
那呼吸如羽,引得他的喉结随之滚动,连同按在她背后的手掌都变得更热了。
天明明已经大亮,可谁也没有推开对方起身,二人就这样安静地相拥着,过了好一会儿。
终于,仍是谢淖先开了口:“今晨无事?”
须知从前,卓少炎只要人在军中,必定日日早起练兵,从无例外。她治军素严,以身作则之下,麾下无有敢犯令者。
而他亦如是。
可今日,二人眼中似乎只余彼此,旁的人、旁的事,都不值二人分神、分时。
“如今之云麟军,有江豫燃做主帅。”她刚睡醒的声音还透着哑色。
言下之意,是她决定不去晨练了。

予我千秋 第83节
他遂放柔了掌劲,轻轻抚了抚她的背。
她选择留在帐中陪他,待在他的怀抱中,又是在以她的方式疼他了。
可下一刻,卓少炎却抬手掐住他的腰,推着他翻向床榻的另一侧,将他毫无防备的吃痛神情收入眼中。然后她以双掌撑在他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压低目光,冷冷问说:“痛么?”
那目光凛冽,如同近在咫尺的锋刃。
谢淖看着她的双眼,将本已滚至嘴边的“不痛”二字吞了回去。
他没说话,以沉默应对。然后极缓慢地,他一丝一丝地卸去强撑着身体的力气,放松躺平。最后,他在她的注视下,现出一丁点笑意。
这一丁点笑意,像是在主动坦白,承认他身上的伤,实在是痛极而难忍。
他终于向她打开了一个完完整整的、没有丝毫隐藏和遮盖的自己。在她面前,他不惧示弱,他也愿意示弱。纵使他的痛会让她忧心,他也不再自作主张地瞒她不说。他奉上他能够给予的全部坦诚,让她明白他待她的心意。
紧接着,卓少炎低下头,将谢淖的这一丁点笑意咬入唇间。
她的手紧紧地按在他的身侧,长发轻撩他的脖颈。过了会儿,她抬起头喘息,盯住他,“你谢淖,是我卓少炎的男人。”
这宣告简短而有力。叫他的沉默只有更加沉默。
她的目中藏有深焰,隐忍而炽烈。
“从此往后,除我之外,这世间任是何人何事,都不能再伤你半分。你——也不准再被旁人旁事伤半分。”
谢淖同她对视。她的瞳底跃动着琥珀色的光辉。
少顷,他郑重地答应:“好。”
话音落下,如重鼎不移。
她便重新低下头,凑在他颈窝处,温柔地亲了亲他_0_luo_0_lu在外的、毫无防御的颈部动脉。
……
郑至和掐算着时辰,拎着医箱入帐来为谢淖请脉。
但他算对了时辰,却没算到眼前这一幕。
谢淖的上半身衣衫被剥得干干净净,伤口尽呈于人前。他坐在矮榻边上,一动不动地,老老实实地让身边的女人察看他身上的伤。
听见郑至和入内,谢淖抬起目光。
郑至和被那道生冷的目光盯得心头直发虚,立刻垂首抱袖,行礼道:“谢将军。”然后他悄悄瞥向一旁的卓少炎。
头一日在中军帐中的情景,郑至和仍然记忆犹新。他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一夜的功夫,这二人的关系竟然能够修复至此,堪称神速。
他心下一边对谢淖的本事暗暗叹服,一边又发起了新愁。
当着谢淖的面,他该如何称呼卓少炎才妥当?是该称将军夫人,还是该称英王殿下?
因考虑到眼下自己身处何地,又因考虑到眼下谁人手中兵马更盛,郑至和心中稍作权衡,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英王殿下。”他恭恭敬敬地说道。
卓少炎的眉头轻轻蹙着,口中吩咐:“呈药来。”
“诶。”郑至和应承着,当即明白她这是要亲自为谢淖的伤口换药,便连忙将备好的东西奉至卓少炎跟前,自己则躬身站在一旁帮忙。
久经军旅之人,处理外创自不陌生。卓少炎不多话,动作娴熟,神思全被身前男人的一呼一吸所牵动。
郑至和在边上陪候,看着看着,就有些呆了。
这二人,一个深沉狠辣,一个杀名震世,谁能想到竟有这般的模样。
男人那从不肯因苦痛而皱一分的眉头,今日罕见地皱起来了。他惯会忍耐的本事消失无踪,相反地,每痛一下,他都会发出短促的一声“嘶”,还会伸手捏一捏女人的胳膊,示意她下手再轻一些。
总而言之,他更像个有血有肉有人疼的平凡男人了。
女人则温柔又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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