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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女配咸鱼了-分卷阅读11


  *
  从京城到长兴县有百余里之遥。
  沈蔻和钟氏要去的是她舅舅钟问梅的新家。
  钟家偏居江南,信奉小富即安,这些年虽也有些在北边的生意,却没挪过住处。后来沈有望出了事,钟氏怕娘家担心,也知道远在千百里外的兄弟们帮不上忙,便瞒着消息。直到二月里,钟家辗转从别处得知,钟问梅便将奉养双亲的事交于长兄,带妻子北上。
  一则为儿子寻个名师指点,将来好考取功名。二则离得近些,方便照应沈蔻母女。
  不过京城天子脚下,地贵而水深。
  沈有望虽在京城为官,却甚少留意做生意的事,钟问梅不知底细,贸然过来经商未必能得偿所愿。反倒是长兴县,既有些钟家的生意在那里,又有他妻子娘家的人情,知根知底的,比京城方便得多。夫妻俩一合计,暂定住在那里,过两年再拓些出路。
  这件事钟问梅已修书入京。
  沈蔻母女俩这回过去,既为散心赏景,好让沈蔻寻些养家糊口的灵感,也为骨肉团聚,瞧瞧许久未见的血亲。
  马车驶过官道,和风细细。
  侧窗的软帘被掀起来,风里混杂泥土的清香,两侧杨柳桑陌落入半眯着的眼缝里,愈发令人昏昏欲睡。沈蔻索性闭上眼,才舒舒服服打个哈欠,忽听后面一阵蹄声得得而来,旋即,车夫“吁”的一声,缓行的马车猛然顿住。
  沈蔻才笼来的睡意被惊散,不由睁开眼坐起身。
  旁边钟氏起身掀帘,去瞧外面动静。
  她借着掀起的缝隙瞥出去,一眼就瞧见马车前有个男子策马而立,身着黑衣,腰悬冷剑。
  竟然是杨固!
  无缘无故的,他怎会突然拦路?
  沈蔻心里犯起了嘀咕。
  为免露馅儿,她按捺着诧异,不动声色地乖坐在车厢,耳朵却悄悄竖起。旁边钟氏见眼前的男子气度历练,也没怠慢,和气地道:“这位公子,为何忽然拦路?”
  “在下杨固,见过沈夫人。”
  杨固抱拳行礼,甚是客气,借着车帘掀起的一角,瞧见里头有少女拖曳的锦绣裙角,猜得那应是被自家王爷惦记着的沈蔻,便道:“贸然阻拦,实属失礼。是我家主人有要事与两位相商,不知两位能否移驾,去那边喝杯茶?”
  他说着,回首指向官道旁一座旗儿招展的茶楼。
  钟氏愈发狐疑,“你家主人?是哪位?”
  “皇三子,穆王。”
  这名头报出来,加之令牌佐证,谁还敢怠慢?
  钟氏只好命车夫掉头,随他去茶楼。
  沈蔻抱着软枕坐在母亲身后,想起男人冷峻的眉眼,深深吸了口气。
  即使那些荒唐卑微的事早已随着她的死而封存,即使她已看透这男人阴鸷淡漠、铁石心肠的本质,有些事情毕竟是深深印刻在记忆里的。
  记忆的最初,刚认识江彻的那个柔暖明媚的春天,他锦衣玉冠而来,姿容峻整磊落,如玉山峨峨,似朝霞轩举。她确实曾倾慕他的龙章凤姿,钦佩他纵横沙场、杀伐决断的手腕,贪恋他铁石心肠下的片刻温柔。
  那是她的情窦初开,知好色而慕少艾。
  可惜最终落得狼狈收场。
  沈蔻原本都定了主意远离是非,安分地过小日子,谁知江彻竟不安分了起来?先是无缘无故地在米酒巷露面,如今又突然追到城外,这般不辞劳苦,莫非……是他想起了什么?
  小巷中,江彻问戚家义女的情形陡然浮现。
  吓得沈蔻赶紧合掌,心中默念,菩萨保佑,千万别让他想起来!
  *
  茶楼里,江彻倚窗而坐。
  窗外官道逶迤,杨柳随风袅娜。
  他其实甚少有闲情这样坐着。
  生于皇家,自幼受尽明枪暗箭,若不想母子俩遭人拿捏,总得挣出立身之本。
  这几年里,他数次领兵出征,平定叛乱,驱逐敌兵,在尸山血海里硬生生搏出战功。即使在京城,也不像太子和彭王那样得帝王偏袒,能办光鲜而笼络人心的差事。他经手的事多半棘手凶险,在世家高门和封疆大吏之间斡旋。
  每一件都是关乎利益生死的争斗,暗潮汹涌,险象环生,不逊于沙场。
  譬如那场震惊朝野的红丸案,不止扳倒了一位相爷、一座公府,更牵扯无数官员百姓,以至如今他暗查原委,仍觉触目惊心。
  血与火,名与利,处处皆是杀伐。
  容不得他有半分懈怠。
  此刻偷离宫宴,倒算有了浮生半日闲。
  江彻的目光落在徐徐驶来的马车,看到钟氏掀帘而出,沈蔻紧随其后。
  暮春天暖,她身上穿得单薄,一袭柔软玉色襦裙绣了海棠,勾勒得身段袅娜修长。身上纱袖轻薄,半臂短衫覆于微鼓的胸脯,如同殿前海棠含苞的细蕊,在风里有盈盈之姿。
  若非那日口出狂言被他撞见,单看着娇柔模样,倒是个宜喜宜嗔的美人。
  这念头闪过,脑海里忽然又浮起个画面。
  似是上巳节的时候,他在府中翻看某个重案的卷宗,门外忽有杨固禀报,说戚家祖孙俩前来拜访。他瞧着母妃的面子,暂时搁下正事,请她们入内。沈蔻进来时笑靥如花,捧着个精致的香袋,双手托到他的跟前。
  说那是她采的香草,可安神辟邪。
  彼时春光未老,斜透入窗洒在她的脸上,少女锦衫娇丽,仙姿萼绿。
  那模样几乎与此刻重叠。
  江彻拿手肘撑在窗槛,揉了揉酸痛的鬓角。
  又来了,碎片般的画面毫无征兆地浮现,还牵得他脑门和心头隐隐作痛,像是被细刀慢慢划拉一样,防不胜防。经了那次疼得晕厥的事,江彻甚至不敢再强行回忆,只能任由记忆随心所欲地浮现,撕扯脑门。
  尤其在看到沈蔻时,每回准得想起点零碎画面,挨一顿疼。
  江彻觉得脑壳更疼了。


第9章 困啊 这糟心得,不睡了!
  茶楼里客人很满,二楼的雅间倒还算清静。
  沈蔻跟着杨固和钟氏走到位于尽头的那间,进门时未敢擅自抬眸,只在杨固提醒后才行礼道:“民女沈蔻,拜见穆王爷。”
  “免礼,坐吧。”
  熟悉的冷清声音,随风拂入耳中。
  沈蔻才不想坐,只敛袖站着,如同所有没见过世面的少女那样,半眼都没朝他多看。
  旁边钟氏毕竟曾为官妇,又经历了夫君获罪、变卖家产、支撑生计的种种磨砺,性子愈发柔韧。此刻站在江彻跟前,她心中一边猜测缘故,一边又觉自家行得端坐得正,无需顾虑太多,便恭恭敬敬地施礼道:“不知王爷召见民妇,是有何吩咐?”
  “前任万安县令沈有望是你何人?”
  “禀王爷,那是外子。”
  江彻“唔”了声,啜茶润喉,漫不经心地道:“本王如今查办的案子,有些小事与他牵扯,若用得着,或许会跟你母女俩请教些细枝末节。这阵子你们暂时别出京城,免得到时候找不到人。”
  他说得水波不惊,却令沈蔻心头微跳。
  当初沈有望获罪夺官时,她就觉得蹊跷,不信父亲会_0_tan_0_wu受贿。只是她手里没半点线索,加之沈有望千叮万嘱不许她母女俩深究,钟氏又命她严守口风,所以始终藏在心底,不敢多问。即便是后来借戚家的门楣攀上江彻,也小心翼翼地没敢多探半个字。
  如今江彻主动提起,沈蔻哪能不悬心?
  她蓦地抬起头,道:“家父怎么了?”声音柔软,却分明紧张担忧。
  江彻不由瞥向她。
  少女不施粉黛,秀眉微蹙,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望着他,暗藏急切的神情似曾相识。江彻脑袋里隐隐作痛,手指悄然捏紧茶杯时,忽然有个念头电光火石般窜了出来——她的双眸清澈若此,除了焦急,再无波澜。
  但怎么可能呢?
  两人曾在米酒巷见过面,后来在戚府,沈蔻还那样出言诋毁他,似全然不知那个毫无人性穆王就是站在她面前的人。而此刻他摆明身份,换了任何人,多少都会觉得惊愕、尴尬。即便未必宣之于口,目光神情里总归会有异样。
  他见过那么多军中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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