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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竟是本王自己-分卷阅读18

晚霞染得天空绯红一片,犹如新嫁娘的双颊。
  “娘子……”春条小心翼翼牵牵她的袖子,“你没事吧?”
  其实今日出门时,鹿随随神情就有些恹恹的,似乎一直心不在焉。
  莫非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可是齐王殿下即便没有意中人,鹿随随也高攀不上,以色侍人,最好的下场就是在年老色衰前生个孩子,挣个名分。
  春条想起她的一片痴心,暗暗叹了口气,想劝又不知该说什么。
  随随收回目光,向她笑了笑:“没事,只是想起一个……朋友。”
  “娘子想必很想那位朋友,是同乡么?来日方才,说不定还有相见的一天。”春条不忍心拆穿她,便顺着她的话安慰。
  随随沉默片刻,笑了笑:“借你吉言。”
  她半边脸被残阳渡成金红,另外半边隐在苍蓝色的阴影中。
  那笑容有些像哭。
  春条心尖一酸,仿佛叫人掐了一把。
  不等她辨清滋味,随随已站起身来:“我下楼走走。”
  春条不舍道:“娘子这时候下去?太子殿下刚进去呢……”
  新妇出门子才是正头戏,虽然太子妃以扇辟面,但观瞻一下礼衣首饰、仆从排场、十里红妆也算不枉此生了。
  随随道:“楼上有些闷,我就在这寺里走走透透气,你不必陪我。”
  “可是……”
  “我想一个人走走。”随随道,语气里有种陌生的不容置疑。
  春条不觉被她慑住,点点头:“娘子小心。”
  随随下了楼,漫无目的在寺中走着。
  全城士庶都去街上瞧热闹了,平日里车马骈阗的会昌寺反而冷清不少。
  她沿着回廊往里走,穿过中庭。
  半空中传来一声雁鸣,随随循声望去,只见一只孤鸿飞过,渐渐远去,隐入烟紫暮色中。
  她不知不觉走到苍松翠柏的深处,回国神来时,已身在一座僻静得小佛堂前。
  堂中供奉的不知是何神佛,一个衣着寒酸、手拄锡杖的僧人从佛堂的阴影走出来,到了随随身旁忽然停下。
  随随这才注意到这是个胡僧,僧衣破旧脏污,还眇了一目。
  他侧过头,用那只完好的绿眸打量了她一眼,双手合十一礼:“檀越进去上炷香吧。”
  随随朝里望了一眼,只见佛堂掩映在树木深处,斜阳照不进去,只有一盏油灯发出微弱光芒,莲台上坐着的神佛面目也看不清。
  她朝那胡僧浅浅一笑:“我不信佛。”
  那胡僧也不着恼:“别的神佛檀越可以不拜,这一尊却不能不拜。”
  随随道:“为何?”
  胡僧道:“此处供奉的是悲愿金刚,小僧观檀越杀业甚重,正该好好拜一拜。”
  随随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没想到阿师隔着帷帽都会看相。死在我箭下的野兔野狐的确不少。”
  胡僧的绿眼睛闪动着奇异的光:“小僧非但会看相,还会看姻缘。依小僧看,檀越的姻缘到了。”
  随随忍不住笑起来:“阿师这回怕要看走眼了。”
  胡僧一笑:“檀越且走着看。”
  说罢合十一礼,悠然从她身边走过。
  随随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过身,循着原路往回走。
  暮色四合,天边最后一缕晚霞褪下,侯府的灯火映亮了天空。
  远处又传来鼓乐声,是新妇出门的时候到了。
  随随踏着吉庆的乐声往回走,木叶在晚风中萧萧作响,她想起那胡僧的话,笑容又漫上嘴角。
  姻缘是别人的,身背业债的人只有骗来的水中月,镜中花。


第13章
  回去的犊车上,春条一改平日的活泼健谈,小心翼翼地觑着随随的脸色,不敢提及今日的见闻。
  随随也没什么谈兴,干脆靠在车厢上假寐。
  回到山池院,待高嬷嬷睡下,随随便向春条要酒喝。
  平日春条总要千方百计阻拦,今日难得没有二话,乖乖去厨房酒缸里舀了一壶酒,取了两个陶碗:“奴婢陪娘子一起喝。”
  随随笑道:“你尝一口看看。”
  春条抿了一小口,脸皱成一团,吐着舌头满地找水,灌下满满一碗冷茶才舒了一口气:“好辣!”
  这是平日当作佐料用的茱萸酒,自然辛辣。
  随随并不挑剔,携着酒壶,搬了张短榻到廊下,一个人慢慢地喝着。
  她不求醉,也不求消愁,她早知道酒浇不灭愁——她只是在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独饮。
  今夜就是这样的时候。
  夜风渐起,圆月升到树梢,天穹上挂着几颗疏星。
  随随估摸着这时候差不多该行合卺礼了。
  她忽然想起四年前的某个夜晚。
  那是最后一役前夕,叛军已是强弩之末,漫长的战事即将结束,也意味着他们行将别离。
  两人都无话,只有风声呼啸,铁甲铿锵。
  他忽然停住脚步,回头望她:“待我回京,便与阿耶说,将储位让给二弟。”
  她愕然看他:“殿下为何忽然说这种话?”
  他浅浅一笑:“你知道你我有……”
  她不等他说完,打断他:“那是家父在世时,与陛下君臣间的一句玩笑话,时移事异,已做不得数了。”
  “既然萧将军这么说,”他眼中闪过促狭,“我只好再请媒人上门向萧将军提亲了。”
  “你……”她转过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双颊烫得要烧起来。
  长到那么大,她只知道舞刀弄棍、领兵打仗,在这些事上,仍像世间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无措。
  “我是说真的,”他正色道,“既然你我总有一人要离开故土,那个人理当是我。”
  顿了顿:“我不是最适合的储君,你却是最好的将军。”
  夜风吹拂长草,星光下草原如海,翻起银色的浪花。
  她的神魂也跟着摇曳涌动起来。
  “待我回长安将诸事安排妥当,便回来找萧将军可好?”他笑着问道。
  “谁说要嫁你了。”她低低地说了一句,转过身快步朝营地的方向走去。
  她走得很快,几乎是落荒而逃,铁甲锵啷啷作响。
  她忽然庆幸这副铠甲很沉,因她整个人已快飘起来,飘上明净的夜空。
  夜空中没有片云,只有璀璨的繁星,宝石般坠在天幕上。
  她一时又恨不得立刻飘到天上,摘一颗星星下来送给他。
  然而当他含笑望她,漫天繁星都已在他眼睛里了。
  ……
  东宫正殿内外灯火煌煌,如星河落到地上,天边的疏星朗月黯然失色。
  七宝高台上,锦绣青庐中,太子和太子妃正在行合卺礼。
  阮月微端起整块白玉雕成的合卺酒杯,与太子交颈曲臂,将琥珀色的酒液慢慢地倾入檀口中。
  酒杯不大,但酒是上好的郢州富水,甘醇芳烈,酒劲也大,她好容易把一杯喝完,立即从太子身边退开,低垂螓首,从脸颊到纤细的脖颈都染成了绯色。
  灯下看美人,比平日更多了三分妍媚。太子有五个千娇百媚的侍妾,并非不通人事的毛头小子,仍旧看得有些痴了。也许正因为尝过风月的滋味,才更急不可耐。
  阮月微叫那热切的眼神看得抬不起头来,垂着眼帘,用眼角余光瞥着一旁观礼的人群。
  她一眼便看见了桓煊,他在一片朱紫锦绣中,仍旧如鹤立鸡群般显眼。
  他也在看她。神色却很冷淡,整个人像是封在一块无形的冰里,与周遭的喜兴和热闹格格不入。
  他在离京时还是个七情上面,高傲孤僻又任性的少年郎,曾几何时,却变得喜怒莫辨,再也叫人看不透。
  阮月微心头仿佛被什么猛地一撞,一个念头撞入她的心底。
  她会不会选错了?
  三年前她去灞桥边送他,他问她最后一次,愿不愿意跟他走。
  她自是不愿的,自小她便想嫁入东宫,似阮太后一般光耀门庭,让祖父祖母、阿耶阿娘以她为傲,在兄弟姊妹间扬眉吐气。
  她拒绝桓煊时说的话确是她心中所想,这些年来她只将他视作弟弟,并无男女之情。
  可是自他从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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