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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舞杨-分卷阅读29

抽出背上长剑,两人互视一眼,悄没声息的贴着两边甬道向前掠去,前面的怪响立时停了,两人循着刚才的声源寻了过去,甬道一头隐约有团小小的黑影,湘函飞掠过去,冲那黑影踢了一脚,回剑入鞘,没好气的说道:“是只穿山甲!我还当……”
  说到一半,湘函扭过头,“啊——险些忘了,那一摞薄饼还放在原处,这山腹间蛇虫鼠蚁甚多,莫被它们糟蹋了吃食才好!”
  秦昭然闻言,急急扭头回身,那些薄饼俱是小笛寅时起身,借用坤院的小厨房为他烙的,虽不是什么主贵东西,却是他的一片心意,若是被畜牲糟蹋了,那可真是……秦昭然奔至近前,却见那摞薄饼带着油纸被打翻在地,湘函的水囊也倾倒在地,把那些薄饼洇湿在山腹中的泥石地上,和着泥水,格外脏污,秦昭然不由连连顿足,看样子,这薄饼倒像是湘函刚才慌忙起身时打翻的,连着他自已的水囊也一并倾倒,秦昭然皱紧双眉——这湘函莫不是有意的?
  片刻功夫,湘函也随着奔来,见到地上的泥饼,急道:“啊——这饼……是我刚刚起身太急打翻的,秦大哥,真是对不住你……”他言辞间甚是诚恳,秦昭然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怕刚才是误会湘函了,起身递了自已的水囊给他,轻笑道:“不妨事,你也是无心,只是咱们今儿得饿着肚子赶路了!”
  湘函欢天喜地的接过水囊,听他说要饿肚子,不禁“扑哧”一笑,仰起头咕咚咕咚连喝了几口水,这才放下水囊,俏皮的耸耸鼻子,“可惜了刚才那只穿山甲——咱们若是捉了它来,生火烤着吃,倒也能充饥……”
  话音未落,就见秦昭然眼中一亮,哈哈笑着又向着甬道奔去,一边奔跑一边还高声嚷嚷着:“咱们这便捉了它来,这片刻功夫,谅它也跑不远……”果然没过多久,秦昭然便倒提着团黑黑的物什回来,把那东西往地上一掼,搔了搔头,问湘函:“这山腹中没有木柴,咱们可怎么生火啊?”
  湘函眼风一转,竟是白了他一眼,嗔道:“堂主既备下这山间密道,怎会想不到若有人通行,中途需歇脚用饭——你且在此候着,前边有处洞壁,堆放了许多木柴,我去取些来!”
  秦昭然又是点了点头,取出腰间的柳叶小刀,把那穿山甲剥皮开膛,湘函抱着捆木柴回来时,见他两手血淋淋的,正侍弄地上的穿山甲,便笑着取了那雪绸帕子,递过去让他揩手。
  秦昭然不会生火,只能待在一旁,看湘函忙着忙后架起柴堆,再支起两只粗大的枝杈,把穿好的穿山甲架上去烧烤,好容易备妥了烤肉,两人早已是饥肠辘辘,随手切下肉块,也不嫌那肉淡而无味,争相吃了个肚皮溜圆。
  吃完把甬道收拾干净,湘函那块蒙眼的帕子被秦昭然揩了手,索性引着他直接在甬道中通行,两人没了来时的拘谨,相互间还有了几分熟络,湘函吃多了烤肉,抱着秦昭然的水囊只一个劲儿的灌水,秦昭然眼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从他手中抢过水囊,急道:“你小子……好歹给我留点儿,我这儿也是渴的难忍……”
  湘函又是扑哧一笑,不知是不是喝饱了水,那声音愈发滋润起来,“你不说,我还道你不渴,”略略压低嗓门,眼中一片狡黠,“其实……我就是想看看,你能耐到几时?”说完轰的大笑起来,秦昭然喝得太急,水沿着唇角沽沽而下,闻言举袖擦了擦脸,跟着笑道:“你这心思可要不得,我好心好意把水囊给你,你竟霸着我的水囊,等我出声求恳……啧,啧,当真是好心没好报!”

  十丈软红(19)

  从山上看下去,只觉若要下山,再穿过那片沙漠,怕是有足足两天的行程,可从山中密道下山,只需四五个时辰,秦昭然跟在湘函身后,两人快到甬道出口时,正要谢他,湘函却从行囊里取了两顶斗笠,分了秦昭然一顶,把斗笠罩在头上,垂下笠沿的黑纱,从外面看,倒是一点也瞧不见两人的面相。
  秦昭然有样学样把那斗笠戴上,湘函伸手在甬道内壁一摸,前面一堵山墙轰轰开了条细缝,他闪身挤了出去,秦昭然上次随着华旭笙下山,早知有此一处机关,是以也不慌张,随着湘函挤出甬道,甬道外是一片浮沙,两人罩着斗笠,异常艰辛的顶着浮沙钻出沙层,秦昭然暗暗吁了口气,还是湘函想的周到,那华旭笙就不知要备下斗笠,上次他从那沙层钻出去,沙砬从领口袖口滑进衣内,面上发顶俱是沙砬,他直站在一旁抖落了半天,才带着一身涩滞离去。
  一路行来,湘函倒是一直跟着秦昭然,秦昭然原以为他只负责带自已下山,谁知不然,又以为他下山另有任务,看来也是不然,这时他跟在身边,又不好撵他走,只能耐住性子问他:“湘函,我马上要转道去东边的巡原府了,你此番下山意欲何为?”
  湘函揽紧肩上的包裹,有些惊异的回过头来,“我也是去巡原,那巡原府的盐枭不好应付,堂主命你我二人一道,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怎地?你竟不知此事?”
  符堂主那副义正辞严的样子立时浮上心头,秦昭然恨恨的咬牙,这老狐狸!明知他和湘函不对盘,竟指着他们俩一道去绞杀那盐枭,真真是可恶!不用说,又是在炫耀手握权柄的好处,秦昭然细想了想,自来到这聚承堂,他每每闯祸,都是那老狐狸想法儿替他收拾,对他不可谓不好,可……整治起他来,却也是不遗余力,想起那次刑处聂淼时,老狐狸所到之处,堂众莫不敢凛目与之对视,便知那老狐狸玩弄心术,实已到了登峰造及的境地,他人在矮檐下,只能略低低头,得过且过了。
  路上有了湘函同行,倒比他上次自已孤身上路要好得多,湘函是个百事通,又极之讲究吃住,两人离了那漫天黄沙的荒芜之地,路过的第一座城镇,他便带着秦昭然寻了家雅静的百年老店投宿,出手打赏小二甚是丰厚,那小二眯着眼接过银角子,忙前忙后的替他们张罗洗澡水,又命厨下备了饭菜,自送到他二人房里,秦昭然浸在浴桶里泡了半个时辰,套了件粗布青衣转过屏风,坐到桌边用饭时,见那菜肴虽清淡,整治却甚精美,葱绿翠黄嫣红嫩白,几道普通的素菜,硬是做出了功夫,让人看着便垂涎欲滴,秦昭然心中暗叹,这要是他一人出行,哪里知道住店打尖,要挑百年老店,又哪里知道要吃些清淡的素食利口,以免大鱼大肉吃坏肚子,耽误了行程。
  还未举箸,门便被人叩响,秦昭然趿着鞋踱去开了门,湘函捧着个大条盘立在门外,见他胡乱套着堂里的粗布衣裳,抿唇低笑,把那条盘往他面前一让,“快接过去,我再去取些梨花春……放心,这酒喝了不上头,喝上半斤,也不易醉酒的!”
  秦昭然接过那条盘,见条盘正中是只青瓷深蓝花底的鱼盆,盆里卧着条两斤多的鲤鱼,奶白的鱼汤没过鱼身,热汤和着葱花的清香,比刚才那几道素菜卖相还要好,秦昭然啧啧暗赞,没想到这小小城镇,竟有这样厨艺了得的_0_da_0_shi傅,转身把那盆鲜香的鱼汤放到桌上,身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湘函已提了两瓶广肚细颈的梨花春,悠闲自得的坐到桌旁,取过一旁的筷子,向秦昭然一让,“秦大哥,快尝尝我的手艺,你看可还能入口?”
  秦昭然见他取箸,才留意到桌边另摆了一副筷子,又听他说这些菜肴是他整治的,竟睁大了眼睛,稀奇的盯着他转了个圈,呵呵笑着,“这些菜肴……都是你整治的?当真是看不出来,湘函你还有这等手艺,适才我还在想,这客栈是打哪儿请来的_0_da_0_shi傅,竟做得这一手好菜——却原来是你!”
  湘函眸中光采流转,侧首巧笑道:“我平素惯用指刀,手掌上的功夫当然不弱,不信你瞧那鱼——可能瞧清鱼腹的刀口?”
  他说的谦逊,倒也有几分自得,加之对自已的厨艺着实有把握,这话里话外,便不无炫耀,哪知秦昭然听在耳里,却没去寻那鱼腹的刀口,而是神色凝重的端直身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带眉头也微微蹙起,湘函不知自已是说错了什么,或是犯了他什么讳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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