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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青梅(含番外)-分卷阅读9

州丞府瞒得还真紧,”言珝斜睨她,“你卷进去了?”
  他虽是州牧府官员,但一向明哲保身,甚少正面涉足两府争斗。听闻此事,他最关心的只是自家女儿在其中牵涉到什么程度。
  “学政司向州丞府举荐,让我做饵协助官差查黑市赌档,”云知意看着自己的鞋尖,“我答应了。”
  “为什么?讲讲你的道理。”
  “只有您愿听我的‘为什么’。母亲从来不问,我要说,她也不爱听。”
  云知意眼眶有些烫,却是笑着的。
  ——
  当世本就没多少新鲜玩乐,所以《大缙律》并不禁止赌档赌坊,允许百姓偶尔小赌怡情,做为辛苦劳作之余的一种消遣调剂。
  但正经的赌档、赌坊需由东家提前上报官府,且需配合官府接受每季核查账目、不定期暗访实勘,确保遵守“单局输赢不超过十金”、“东家向赌客放贷利息不超过一成”这些法令,以免百姓因赌资过大、利息过高,闹出家破人亡的悲剧。
  所谓“黑市赌档”,就是未向官府上报,私自在暗中经营的。
  这种赌档,东主既不遵法纪,当然不会考虑“赌资过大、利息过高可能会害死人”这些事。
  “爹,此次查黑市赌档,名义上是学政司提请,彻查庠学学子涉入其间。但您知道的,没那么简单,”云知意脚尖动了动,“您有几个同僚,可能涉案。”
  因为这几日某些细节和上辈子有出入,她不敢说得太笃定。但上辈子确实有几位州牧府中阶官员因此身败名裂、丢官下狱。
  “若有人涉案被查实,那也是咎由自取,与你个临时受命、协助办差的小姑娘有什么相干?”
  言珝笑着摸摸女儿的头顶,宽慰道:“你向来比爹有锐气、有担当。既你觉得这事该做,那就放开手脚去做,无需顾虑我。我虽尸位素餐、无所建树,自保却是会的。”
  “您别总这么说自己。原州官场水深,有些事我能做,您却不能。”
  这话不好听,却是事实。
  眼下的云知意只是庠学学子,并无官身,在原州却能享“非正式场合见州牧以下所有官员皆可免跪,只行常礼”的特权,这是循礼法规程而来。
  因为云知意记在“京畿云氏”门下,而京畿云氏的家主是世袭九卿之一,真金打定的贵族门楣。背靠如此家世,整个原州都没几人受得起她大礼跪叩。
  而她父亲言珝是庶族,母亲云昉外嫁庶族子弟,按规矩也从云氏名下划出,改入言家门,随夫成了平民。
  云知意的弟弟妹妹随父姓,当然也一样。
  在必要时,云知意有资格向京中的祖母求援,请求动用云氏人脉、资金,她爹娘与弟弟妹妹就无此权。
  所以,有些事云知意做就做了,旁人再不满,明面上也不敢给她小鞋穿;若是换成言珝,那就不好说了。
  上辈子云知意认死理,明白向云氏求援会伤父亲的颜面,也会让母亲因此更疏远自己,所以咬紧了牙,至死都没向祖母求援。
  这次不会了。上辈子吃了大亏,足够她谨记“谁的颜面也没有命重要”这个朴素道理。
  “爹,其实我什么都想好的。只是母亲身体不好,我怕她真动大气,刚才在她面前没敢多说。”
  云知意咬了咬唇,故作轻松地笑起来。
  “我打算先去城北官驿借住几天,等小梅带人将南郊的云氏祖宅收拾出来,我就搬过去。”
  她既是云氏子弟,认真论起来就不是真正的“言家人”。
  按礼法规程,她的继承权在京畿云氏,父亲这边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实际关系,言氏家业将来只会属于她的弟弟妹妹。
  十余年来,她的吃穿用度、一应开销,全是祖母派人从京中送来原州,其实也正是因为这个。
  奇怪吗?在亲生父母跟前反倒是“寄人篱下”。
  “等我搬去云氏祖宅,之后不管惹了什么麻烦,您都千万别出头。若实在敷衍不过,跟着别人骂我几句都行。邺城人人皆知我是京畿云氏,向来不受您与母亲过多约束。等我搬出去,旁人在明面上就更不能因为我而指摘您。”
  上辈子她不舍与言家划清关系,非要跟弟弟妹妹争这本不属于她的家。最后三人闹得僵极了,父母夹在中间也左右为难好些年。
  上一次的今日,母亲发脾气赶她出去,她负气住了三天客栈,最后被父亲哄着劝着接了回来。
  可此后第五年,随着言知时、言知白长大,她与弟弟妹妹之间的矛盾愈发尖锐。
  母亲实在怕亲姐弟三个会当真反目成仇,最后竟是跪下求她搬去云氏祖宅的。
  那一走,云知意至死没再踏进身后这扇宅门。
  如今她还是决定搬出去,却不再是为了置气。
  毕竟她接下来要做很多事,搬出去,是为不给这个家招来丝毫麻烦,也是不想重复一次曾经的难堪。
  既走运重生,无论公事还是私事,同样的错,她绝不会犯两次。
  这一次不需要等到母亲暗自承受数年痛苦煎熬,再狠下心跪地求她离开。
  就借今次的机会,她自己走。
  ——
  言珝对云知意向来疼爱又纵容,从不说半句重话。这次却被气得暴跳如雷,追着她吼得震天响,险些上手揍了。
  “你敢再说一遍?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云大小姐活了两辈子,却是头回将亲爹惹出这么大肝火。她有些狼狈,应付得异常生疏。
  “爹,您冷静下来,我的意思是……”
  “我冷静个屁!我孩子都要离家出走了!”
  “不还有言知时和言知白吗?而且我又不是走了就不认您……”
  “你别说话!再说话我真要揍你了!”
  父女俩在家门口闹出这么大动静,不但自家人纷纷跑出来关切,隔壁的霍家也给惊动了。
  “爹!亲爹!”云知意尴尬扭头,躲着霍家门口那堆探究的目光,使劲推着父亲。
  “咱们回家,回家再骂。好不好?”
  “回什么家?你不是翅膀硬了,出息大了,要搬出去自立门户吗?!”言珝气冲冲吼着,却还是顺着她的力道,重重踏着步子进了家门。
  十二岁的妹妹言知白闻讯赶来看热闹,探头探脑在旁起哄:“长姐真要搬走啦?”
  言珝性子和气,云昉对两个小的又溺爱,一向都是云知意在学业上对他们要求多些。
  平时有父亲给云知意撑腰,两个小的在她面前敢怒不敢言,心里烦这长姐不是一天两天了。
  见云知意惹得父亲大动肝火,言知白哪忍得住心中的幸灾乐祸。
  “那,长姐让我每日临的字帖,往后是不是不必写了?南院那座朱红小书楼,是不是也能让给我了?”
  云知意正手忙脚乱安抚父亲,这妹妹跳出来火上浇油,她气不打一处来,冷冷一个眼刀就飞了过去。
  “字帖你爱写不写!漂漂亮亮一个小姑娘,字丑如狗刨,丢的又不是我的脸!”
  以往云知意虽严格督功课,却没这么凶冷地吼过人。猝不及防的言知白愣在原地,眼里旋起泪。
  烦躁的言珝也将矛头转向她:“哭什么?一天天的,让你读个书好似做苦役,若那小书楼给你,无非也就躲在里头偷吃点心睡大觉!那是你长姐读书的地方,不会给你当猪圈用!”
  接连遭受来自长姐与父亲的双重暴击,言知白再忍不住,抹着泪就跑去找母亲告状,任婢女在后头追个上气不接下气。
  向来清静文雅的言家宅院,十几年来第一次如此……鸡飞狗跳。
  言珝没心情管小女儿,转头对云知意沉声喝道:“给我滚进书房说清楚,你到底打算做些什么不要命的事!”
  ——
  书房内,父女俩对桌而坐。
  云知意双手扶着桌沿,目光低垂,看着鞋尖上缀着的小珍珠。
  “爹,您的新任顶头上官,前日瞒着人见了霍奉卿,昨日又偷偷找过我。”
  言珝有些意外,稍敛怒容,既惊且疑:“新任州牧盛敬侑?他找你做什么?叙旧?”
  “我七岁离京来原州,中间这十余年和他又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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